夜晚的医院静悄悄的,除了值班的护士和医生,病人们都已经睡下。走廊里惨白的灯光照得周围一片昏暗,一切显得阴森森的。病房里已经全部关了灯,丁宁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环视了周围一圈,除了旁边病床上的老大娘,整个病房里就只剩下自己和一张空床位。
病房的窗帘没有拉上,丁宁转头向窗外看去,路边的路灯弥漫着暖黄的光,是这病房当中唯一的光源,影影绰绰的让病房里的物件都显了一个轮廓。病房里唯二的两个病人都没有家属陪床,隔壁的老大娘是摔断了胳膊,打着夹板的胳膊吊在胸口上,应该是疼的厉害,老大娘一直呻吟着,睡得不踏实。丁宁的腿还是疼得厉害,但是头却没有之前那么晕眩了,她仔细的把出事当天的事儿,从头到尾的又想了一遍,除了知道那是一辆小卡车和最后车牌后面的两个数字,其他的一概都想不起来,越是想脑袋就越是钝钝的疼。
批发市场那一块的地段很是偏僻,估计也没有什么摄像头的存在,想要抓住逃走的肇事司机丁宁已经不抱希望了,再想着这两天的培训班,也不知道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丁宁心里也是很着急,不说培训费了,就说学生们如果没有安排好,让家长们心里落了事,以后再想办起来,估计就困了。如今,只能让丁超先带着走,然后把唐一一叫来,让她帮那些小学生补补课,幸好之前自己的教学计划已经做好,交给唐一一,让她照本宣科,应该不是很难,培训班结束以后分一半的钱给她,也算是她工作的报酬。
如今这个情况,丁宁知道着急也没有用,想着自己只是断了腿,到时候找医院租张轮椅,挨过住院的时间,就可以继续去培训班上课,虽然行动不方便麻烦了点,但还是可以把事情安排好。晚上的夜市摆摊,如果,自己的伤势不是太严重的话,丁宁也不想停下,说不定自己坐轮椅摆摊儿,还能卖卖惨,吸引一波顾客,再多赚点钱呢。当务之急是了解自己伤势的情况,要是耽搁自己上大学,那才是大事。
白天估计睡得太多,这会儿丁宁是一点睡意也没有,只能静静的躺在病床上胡思乱想,一会儿想着要是因为腿伤不能去上大学自己该怎么办?一会儿又想着如今肇事司机逃逸,医药费没有人兜底,全靠自己的那点积蓄,也不知道最后出院还剩多少,想着到时候就算去上大学也没有学费,丁宁又是一阵心惊胆跳。这时的丁宁,心中是慌乱的,不管她从小再如何沉着冷静,也毕竟是一个小姑娘,面对着自己人生转折点的大事,她想冷静下来也做不到。丁宁在心中一遍遍的安慰自己,给自己鼓劲:没事的,车到山前必有路,祸之福所依,福之祸所倚,出了这么严重的车祸,自己都被撞飞了,最后也只是小腿骨折,也没说挂掉,说明自己运气还不错,坚持一下,困境只是一时的,自己一定能挺过去。
颠七倒八的自我安慰了一通,丁宁心里稍稍的定了定,想着还好是高考之后才出的事儿,要是高考之前出事儿,那才是真正的倒霉!
窗外的路灯灯光明亮,周围不断的有扑火的飞蛾围着路灯打转,时不时的以身撞上灯罩,发出“啵啵啵”的声音。飞蛾扑火是天性,是浸刻在它们基因当中不可违逆的行为,哪怕是身死,也照样执着的进行着。以往都是用来形容一往无前的决绝,有一种荡气回肠的,一去不回头的悲壮。可是人之所以被称为人,不就是因为他们可以控制自我天性,做出有利于大多数人利益的选择,使得人类这种地球上的生灵不断的繁衍扩散,从而成为地球上的绝对霸主吗。
丁宁看着扑火的飞蛾,又联想到自己,自己一往无前的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进,是不是也是一种飞蛾扑火的行为?是不是最终的结果也是一无所有?难道命运就无法改变吗?难道出生就限制了自己一切向上的欲望与野心?可是她也没有损害别人的利益,她也没有害人之心损人利己,可老天爷为什么在这样重要的时刻给自己这样致命的打击?
粉碎性骨折!
以丁宁贫乏的医学知识,她也知道自己至少还得修养半年,“伤筋动骨一百天”,那是指普通的骨折,以小腿打钢钉的情况,没有半年是没法完全自由活动的。而这半年当中,自己还要不断的补养身体,不然后遗症是丁宁完全无法接受的。读大学是不要想了,但如果接到通知书的话,可以让吴玉英去学校给她办理休学,和学校说明一下自己的情况,然后一年以后再去上学,也不知道这个方法行不行得通?
这时的丁宁很是心浮气躁,读大学是她计划当中最为关键的一环,只有读了大学拿到文凭,她在社会上的起点才会和其他小康家庭出生的孩子持平,如果没有文凭这块敲门砖,以后她只能在社会的底层打转,虽说也不一定说不能成功,但是付出的时间和精力是成倍的增长,困难程度也大大的提高。
窗外的天空由深邃的黑变成了深沉的蓝,安静的街道上也渐渐有了声音。
“唰——唰——唰——”一阵有节奏的响声也从大路上传进窗内,丁宁听着这声音,知道应该是早上清洁工们扫大街时用的大扫把扫过路面的声音。想到清洁工,丁宁又想着大舅舅给吴玉英找的环卫所清洁工的工作,以自己老妈吴玉英那个懒惰成性的个性,她会接受这么早起床起来扫街的工作么?丁宁估计很悬!
等清洁工们扫地的声音渐渐消失以后,天边弥漫出了一阵霞光,深沉的蓝慢慢渐渐变成镀有金光的浅蓝,看来今天是一个好天气!
当路灯熄灭以后,丁宁迎来了医护人员的巡房,护士检查了丁宁的吊瓶,见剩下的药液不多了,见丁宁醒着就对丁宁说:“你的药快完了,待会儿没了的时候,你让人叫我们来给你换药,你这个伤势还是比较严重的,自己也要注意一下,别轻易挪动,吃喝拉撒就在床上解决吧,也别不好意思!让家属陪床的时候多照看一下!”接着又询问了丁宁的一些身体情况,丁宁一一作答,护士最后对丁宁的伤势又检查了一番,量好了体温,又把配好的药交给丁宁,交代好用药时间和用药量,又到隔壁大娘的病床前,对大娘又检查了一番,就出了房门。
等过了一会儿,天色大亮的时候,一个中年男人拎了一堆早点推门走了进来,见大娘还是在睡着,也没打扰,只是上前为大娘掖了掖被子,然后坐在一旁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慢慢的喝了起来。丁宁估计这人是老大娘的儿子,人家见丁宁醒着,不断的往自己身上打量,回头笑着对丁宁说:“小姑娘醒了?你家属呢?也是去给你买早餐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