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嫂子,你说我二姐可咋办?这大过年的,还让不让她活了?
“这个缺德来福,好几天不着家门,二姐说他和人出去喝酒,然后人不知跑哪干嘛去了。二姐和我急得满城找他找不着,也不知是死是活,我们报了警,最后还是警察帮着找着的,谁曾想是在医院里……大夫说他骑摩托撞到了大货车的尾部,人送来时跟个血葫芦似的已经快不行了,三次下病危通知书却找不到家属,幸亏抢救过来了,躺在医院里昏迷了三天才醒……”林卫霞越说语速越快,眼泪也落了下来。
“卫霞,别着急,慢点说。”王淑珍递过一条手帕,看她口干舌燥像是许久滴水未沾的样子,又连忙给她倒了杯热水。公婆去世得早,她没少为老林的三个妹妹操心,不是今天她家这事,就是明天她家那事,老林一生气,说谁家也不管,嘴上是这么说,他们做大哥嫂子的能不管吗?
“来福脸肿得像个猪头,眼睛睁都睁不开,认不出来人,只是还有一口气在,我和我二姐吓得都没了主意,本不想告诉你们,要过年了,也跟着过不好……你们没看见他那副惨样……”林卫霞泪光点点,她吸溜了一下鼻子,神色悲戚的继续讲着,“二姐这心跟他操的,看见他,心疼得眼泪噼里啪啦不停地掉……他还有力气安慰我二姐,说他舍不得这么漂亮的媳妇,死不了……这个缺心眼儿的玩意儿,只听说过大货撞摩托,他倒好,反过来了。也是倒霉催的,好好的路不走,偏囊胜儿去追大货车。”
“……事情已经发生了,咱就得想后面的事情该咋办,生气上火也没用,逢山开路遇水搭桥,谁家还没有点灾没有点难的?”王淑珍从衣箱底部掏出一个袋子,翻出一张存单递给林卫国,“哎,你去趟银行,把这个存折里的钱全取出来,再去客运站看看有没有去清源的车,我去做饭,能走咱们今天就走。”
林卫国将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腮帮子的肌肉跟着一紧一紧的。来福这个虎人,千叮咛万嘱咐地告诉他慢点骑,就是不听,这下好了,把自己撞进医院里,人也老实了。
“人现在咋样?”林卫国面色沉重,问,“你大姐知道这事吗?”
“医生说肋骨折了三对半,双腿多处骨折,中度脑震荡,幸亏冬天衣服厚又戴着棉帽子,否则脸皮都得磨没……医生说他命大,折的肋骨再偏一点就会扎进肺里,人就没命了,我来之前,医生说目前生命已无大碍,能活命。
“我还没顾得上告诉我大姐,大姐晕车严重,坐半天车得把她折腾够呛,而且大姐还在照顾我大姐夫,我一想她也没有空。我二姐不让我告诉你们,可这么大的事……大哥大嫂是主心骨,我就来找你们了。等他好点,非得问个清楚,到底干什么去啦。要是敢做不好事,饶不了他……”
林卫国和王淑珍听闻,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林卫国把来福如何与林卫娟闹别扭,如何喝多酒深夜骑摩托来秀城,同林卫霞简单叨咕了一遍。
“这个酒蒙子,看他下次还长不长记性!”林卫霞仍是又气又恨。
林卫国揣好存单,按照王淑珍的吩咐出门走了。
“小霞,雪里蕻炖豆腐爱吃么?”
“伯母和俩侄女爱吃啥就做啥,我啥都行,嫂子不用忙,家里有啥就吃啥……我上火也吃不下……”看着坐在炕上的陈玉清和一左一右围着她的两个侄女,林卫霞悲戚的神色有了一点欣喜的暖色,水杏的眼睛里也露出坚定的目光,“我来得太匆忙了,也没给伯母和两孩子买点啥……”
“祸从天降,摊上这么大的事,人没急晕就很好了。都是至亲,连着肠,固然上火,可该吃饭也得吃饭,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陈玉清一连打了几个咳声。
林卫国的三个妹妹中,属林卫霞与雨荷雨亭最连相。在林雨荷五岁那年,才出嫁同在铁路部门上班的同事,与父母和兄嫂同住一村,是看着和陪伴姐妹俩出生长大的,姑侄感情深。王淑珍挂在墙上的相片中除了有公婆一家人的全家福,还有小姑子的单人相片,端庄美丽如县城照相馆橱窗里的明星照。
“小荷,你去房后捡四五块豆腐,要是豆腐块小,你就捡六块。”王淑珍开始忙活做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