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康朝,永元十九年,二月二,龙抬头。
大清山,距京城约五十里。午时阳光明媚,轻拢烟嶂峰峦,阳光透过初嫩青叶洒落山道,留下星点斑驳。
山路蜿蜒,拐角处横着一棵葱郁大树,干粗叶茂,将狭窄的山路挡得严实。一辆马车被挡在树前,幔角系着的小绳上悬着块黄旧木牌,木牌上刻了个黑色“叶“字,正随着马车旁传来的股股劲风不停旋转。
“叮叮当当“,十几名男子正围在马车旁缠斗,兵器相撞,火星飞溅。
“当!”白衣男子奋力挡开一名黑衣人长剑,“唰!”一柄刀又划过他后背,男子后背渗出一道殷红。
白衣男子看了眼身旁仍在招架的四名侍卫,心中暗暗叫苦:八对五,对方人数占优,武功又明显高出他们一截,看来今日凶多吉少。
恍惚间,身旁两名侍卫忽然发出惨叫。男子瞥眼,两名黑衣人正从侍卫身上拔出兵器。
两名黑衣人离开战团,大步朝马车走去。
“表妹!小心!”白衣男子朝马车大喊。他此时有心无力,根本无法阻挡奔向马车的黑衣人。
车厢里,冬儿一脸紧张趴在车门旁,一只耳朵紧紧贴着车门。她身后,叶知瑾蹙眉闭目斜靠车座,身上盖着长锦披风,似乎对马车外的打斗毫无察觉。
“呯!”一声,车厢门忽然被大力拉开,两名黑衣人出现在车外。冬儿一个激灵站起身,头险些撞到车顶帷幔。
“你……你们是什么人?”冬儿慌乱道,声音止不住颤抖,又立刻张开双手,挡住身后叶知瑾。
两名黑衣人对视一眼,眼神冰冷看向冬儿身后,其中一名黑衣人猛然举剑朝冬儿刺去。
冬儿咬牙闭眼,攥紧拳头。姑娘在身后,她不能躲,即便死也要挡在姑娘前面。
“扑哧”一声,利器穿透皮肉声传来,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到来。冬儿悄悄眯起眼,颤微微的锋利剑尖离她胸口只有半指。冬儿睁大眼,持剑的黑衣人正向后倒去,他脖子上还插着一枝飞来的箭矢。
另一名黑衣人愣了愣,他没看箭矢飞来的方向,又举剑朝冬儿刺去。他知道,那是天罗弓射来的箭,这世上根本没人能避开。他必须在下一枝箭到来前,先杀了叶知瑾。
弓弦声从远处传来,在山道隐隐回荡,如最好的琴师拨出一个天籁之音。黑衣人不为所动,手中剑眼看便要没入冬儿胸口。
“噗!”一声,流星箭矢穿透了他的脖子。
长锦披风滑落,叶知瑾终于睁开眼睛,漂亮的杏仁眼眼神平静,如大清山泉水,清澈又冰凉,黑衣人倒在她黑漆的瞳仁里。
叶知瑾并不慌张,她知道黑衣人会中箭,四天前就知道。
马车外的打斗还在继续。
最后两名侍卫终于倒下,只剩下白衣男子一人。六对一,六把兵器同时向白衣男子扑去,男子绝望闭眼。他精疲力尽,不可能同时避开六把刀剑。他放弃了,他救不了自己,更救不了叶知瑾。
弓弦声飘落山道,如哀婉女子如泣如诉。围住白衣男子的六名黑衣人几乎同时倒地。射箭人箭术精湛,连续两次三连发,六枝箭,枝枝命中。
打斗停了,白衣男子身上白锦袍已碎成蛛网,带着斑斑血迹,褴褛挂在身上。他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两只手拼命拄着剑柄,不让自己倒下。
“冬儿,你留下。”叶知瑾说完跳下马车,提着裙角,避开地上一具具尸体,飞快跑向白衣男子。记忆里,表哥白骏舟受了不少伤,但无性命之忧。
“表哥,你没事吧?”叶知瑾来到白骏舟身旁,边搀扶边问。
“我没事。”白骏舟吐出一口血沫,从打散的发髻下露出脏污的脸,“表妹,他们有没有伤到你?”白骏舟连忙问道。
“我没事,有人救了我们。”叶知瑾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