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午饭居然有鱼有肉,份量虽然不多,但在王家也算是大餐了。
饭桌上,舅母林氏问起丁役之事,王德只是无奈摇头,不愿多说,显然事情办得不太顺利。
林氏顺手挟了一块鱼肉到丈夫碗里,笑道:“今儿徐家设宴,招待几个城里来的头面人物,唤我去帮了会子厨,倒是遇上件千载难逢的大好事……”
“什么好事儿?”
王德立马捧哏般地问了一句,儿子王清,同样向她投去一道问询的目光。唯有张彦不动声色,只暗暗留心着林氏接下来的话。
“先猜猜看?”
林氏小小卖了个关子,不待众人回答,自个儿已然揭晓谜底:“徐家老爷最近正为儿女亲事犯愁,听得他家管事那话里的意思,这徐老爷呀,分明属意咱家彦小子!当时,我便壮着胆子问了一问,你们猜怎么着?”
王清听得心头一酸,徐家小娘子他可是见过的,出落得那叫一个水灵,身段又特别撩人……有些按捺不住心思,当即抢声问道:“娘,徐家真看上了表弟?”
“那可不?这下子,丁役的事情,咱也不用再犯愁啦!”
说着,她向王德抛去一道得意的目光。继而,又一脸喜色地转向了张彦,笑得有些合不拢嘴,“彦儿这回可真是有福气了!那徐老爷膝下无子,偌大的家业,将来还不都得留给自家闺女?”
莫名其妙的就要捡回个媳妇,傍上个富家老丈人,张彦心中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儿。
不过,瞧着林氏面上那掩不住的喜意,他忍不住便联想到,今日溪边,徐家小姐颇为反常的催婚举动,总觉得事情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排除徐大户被猪油蒙了心的可能,此中动机,可就有待商榷了。
便宜准没好事!
向来警觉性颇高的他,心中没来由的感到一阵不安。
难不成……老子要喜当爹了?
林氏观他面色平静,不由有些讶然,总觉得自家外甥今日格外不同,像是从里到外都变了个人似的。可她一时之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彦小子,你有福气了,徐家想招你入赘!”
这话恍若醍醐灌顶,瞬间冲散了张彦心头的疑云,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
难怪……
难怪她会说到徐家家业,如果是嫁了出去的女儿,怎么可能继承家业呢?难怪她不急于劝说,打消王德要供自己入学读书的想法!难怪方才在那溪边,徐家小姐会表现得那般迫不及待……
张彦还未及作出回应,舅父已然拍桌道:“简直胡闹!”
林氏立马不服气的反驳:“我怎么就胡闹了?”
眼见妻子脸色一变,王德的气势登时就弱了下来。他手指头敲击着桌面,尽量放缓了语气,沉声说道:“徐家与我妹夫,早年确实有过口头之约,但那是徐家嫁女的约定,不是入赘!”
“那又如何?”林氏有些口不择言,不顾张彦在场,语带讽刺地回道:“如今的张家,可还有哪一点配得上徐家?”
“我妹妹可就这么一个儿子!”王德的声音里,又带上了几许愠怒,“入赘徐家,你让张家怎么办?彦儿可是张家独子,你想就此断了他们香火不成?”
“家都没了,还要甚的香火?”
“反正我不答应!”
“这事你说了不算!”
“你这妇人,怎的如此说话?”
“哟嗬!脾气见长了还?”
“.…..”
长辈争吵,王清作为小辈,自是不敢插嘴,只一脸幸灾乐祸地看向自家表弟。
张彦眼见桌上俩人针锋相对,你来我往,却将他这当事人置之度外,全然没有问及他想法的意思,心中更是感到一阵阵的厌烦。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只当我是件货物,可以肆意估价买卖,然后收取利益么?
是可忍,孰不可忍!
啪!
张彦一拍桌案,怒道:“都别吵了!”
举座尽皆愕然,三道目光齐刷刷向他望来,一时都失了声。
张彦望着这一家子,冷冷地开口道:“入赘绝无可能,我还要考取功名,亲事就不劳你们费心了!”
“就你?”王清率先反应过来,忍不住冷言相讥道:“县试都考不上,还想读书考功名?”
“你无非也就考过了区区县试,值得显摆?”
“总比你强,连个县试都还考不上!”
“考了三回才过县试,你很了不起?”
眼见两个小辈越闹越不像话,王德忍不住一拍桌案,气势威严的道:“够了!都给我停下!”
王清吓得立时就止住了话头,微微低下头颅,一言不发。
尽管心中余怒未消,但张彦脸色早已恢复平静,也根本没被王德的气势给吓到。
眼下,也顾不得再给舅父面子了,径直看向王清道:“有没有才华,可不是靠吹出来的,你敢与我比试么?”
说这话时,张彦一脸的云淡风轻,像是完全没把王清放在眼里一般。
事实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