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影扬起双手，身后灰色的空间逐渐化为一片漆黑，这片漆黑仿佛能吞噬一切，光芒，视线，颜色，就连构建出这幅画面的涂鸦都在逐渐消失。

沙哑的声音就像噪音一般嘈杂，诡异的音调在袁越的脑海中嘭嘭作响！

倒影终于阐述出了自己的目的。

“看啊看吧，看看我眼前这个非人的怪物吧，看看这个披着人类外皮的黑色灵魂吧。”

“看破内心是你的本能，因观察而伪装是你的外皮，失望是你的生命本源，混乱是你的血液，兽性是你的大脑，人性是你的眼睛。”

“袁越，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袁越，你不是痛恨命运吗？你不是渴望力量吗？你觉得自己只要拥有力量，就可以改变一些事情？这种想法几乎伴随了你上辈子成长的每个阶段，只要能获得力量，你愿意付出自己身上的任何东西作为代价。”

“很好！我就欣赏你这种不知死活的人！来吧！袁越，伸出双手。”

“力量，我给你。”

“但，心里的火，自己去点。”

黑暗从镜子上的剥离，化为了一颗碧绿色的眼珠。

袁越凝视着眼前悬浮着的眼珠。

……原来如此，他是我内心的黑暗。

张说过觉醒……这就是觉醒吗？与心中的自己妥协？

……不，不对！他应该是我，但他不是我内心中的黑暗。

不知为何，袁越下意识如此坚定的这么想道。

同时在到终焉之境前的那段奇妙经历所遗留下了两个无比薄弱的感悟，此刻在脑海中竟然无比清晰起来，就像为了证实面前的倒影是假货一样。

袁越的心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字——狼。

……狼……黑暗……灵魂……

碎片化的信息织起一张残破的大网，一个大胆的假设从未知的迷雾中浮起。

袁越看向倒影，看着这个自始至终都在嘲讽着自己的家伙，他甚至都不屑于去掩盖自己的目的。

不，他根本不需要去掩盖，因为他知道自己根本没得选。

有时，真相比谎言更伤人。

有时，清醒比迷茫更荒诞。

有时，希望比绝望更能致人坠入深渊。

而在普通人更多的时间中，那个允许你进行反抗的选择，往往才是命运对你最大的嘲弄……

“有的东西看的太清楚了，反而是件坏事。”

嘴角勾起一抹苦涩，双手伸出，袁越接过这颗眼珠，吃了下去。

他接受了自己内心的黑暗，这份被馈赠的黑暗，不为报复，不为炫耀，不为满足，只是单纯的……为了活下去。

很奇怪吧？

明明上述那么多话完全就不像是一个要活下去的人会说的，但袁越确实是这样一个人，哪怕思想眼见脱离人类的范畴，他也依旧是个人类，他不是什么圣人，超人。

他也只是一个可悲的，穷尽一生也求而不得的人类。

他依旧会被生命推着向前，依旧会单纯的为了不想死而挣扎。

但现在不一样了。

袁越闭上双眼，凝视着自己内心，他问自己，什么是黑暗？

是虚无？是狡诈？是人性的幽暗和邪恶？

嗯，真是个好问题，不如说太好了，好到根本无法想象！不，不是赞美，而是字面意思上的，是真的无法想象！！！

袁越突然犯了难，因为他突然发现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那就是作为一名人类，作为一名活了一辈子的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他根本无法想象这种唯心的力量应该如何达成。

……呃，等会，不会吧，都走到这一步了，总不能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吧？

于是他再度看向黑暗，看向那颗碧绿的眼球，而那颗眼球在回望的过程中也传来了尴尬的视线。

似乎在问流程怎么不太对？

而镜子中的倒影也在后续的观察中发现了一丝不对劲，而后，他和一脸尴尬的袁越再度对视，双方的脸上都有着一个大大的问号。

“你……”倒影欲言又止。

“我……”袁越也欲言又止。

“6。”最终，倒影佩服的点了点头，第1次对袁越表达了赞赏的意思，他竖起了一个大拇指，“牛逼！算你牛逼知道吗！卧槽，我是真没想到还能发生这种事！尼玛，走到最后一步你不会了是什么鬼？”

“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情况啊？不是，正常来说，接下来的流程不应该是水到渠成的吗？结果你突然问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这么抽象的问题，你要他怎么回答？啊？回答你宝宝巴士吗？”袁越也是一脸的无语。

“……啊行行行，啊对对对。”倒影此刻似乎已经放弃了挣扎，摇头晃脑的，全然没了方才的诡异和威严。

“这样吧。”他砸吧砸吧嘴，“这是下策中的下下策，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你依然能够拥有它的全部力量，只不过第1次认知后带来的力量我无法保证强弱。”

“怎么做？”

“唉……”倒影又狠狠的叹了一口气，这才一脸不情愿的慢慢的说了起来，“还是想象，只不过这次想象就不依托于你内心原本的黑暗了，虽然这个本质依然会得到保留，但是你所施展的力量仅仅只会有原本的十分之一。”

“我要想象什么？”

“看过电影吗？玩过游戏吗？看过科幻小说或者什么别的东西吗？唉，总之什么都行，从里面找个跟黑暗类似的东西往里套就完事了……就这样，唉，不说了，心累。”倒影在说完这番话后便沉默了。

袁越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两声，不过在倒影这番解说下，他对此也有一个比较清晰的理解了。

“黑暗……黑暗……黑暗……”袁越不断嘀咕着这两个字，同时内心也逐渐浮现出了许多概念，比如恐惧，侵蚀，吞没，溶解等等等等，这种有着比较形象的，符合自己认知常识，甚至可以用一些物理现象来表达的概念。

袁越得承认，在这一点上，自己确实是存在先天缺陷的，不，应该是所有人类在此都存在这种缺陷。

就比如人类能回答什么是虚无吗？人类能回答什么是幽暗吗？人类能回答什么是邪恶吗？

不是哲学意义上的回答，而是将其表达出来，用物理的现象或者说符合常识的认知，在现实世界中表达出来。

这是做不到的。

所以……

我要选择的应该是……

袁越看向了那颗碧绿色的眼球，随着一道念头灌入，接着，眼睛突然炸开，化为无尽的黑暗填满了袁越的身躯。

然后袁越抬起手，手掌却突然出现在三米开外，而其原本存在的地方，如今却变成了如同空间裂隙般的一道黑色裂缝。

暗影魔法！

带有侵蚀和扭曲性质，可以幻化出诸多形状进行攻击的魔法。

类似于空间跃迁性质，通过那个不知所云的暗影界进行的快速移动，从现实世界的人眼中看过去就像是突然穿越了空间一样。

以及对黑暗拥有天然的亲和力，阴影可以成为自己五感的延伸，也不必担心在黑暗中自己会变成盲人，甚至可以像上述的暗影界移动一样进行一定范围内的阴影移动。

除此之外，自己的影子也可以容纳一些东西，容纳的东西并没有严格要求，从死物到活物，从武器到人类……

说实话，袁越狠狠的咽了口口水，他现在觉得自己老牛逼了！

咳咳，兴许是那个中二的自己突然复活了，但这种全新的感受，给他带来的惊喜是难以估量的。

未知被证实的那一瞬间，袁越只觉得欣喜若狂。

当然，兴奋归兴奋，袁越快速收敛了自己的情绪，毕竟上述举例的情况和自己仍存在一定区别。

袁越发现这种东西似乎不是自己原本认知中的那些，而是融合了自己刚才所理解的那些概念，变成了一种猴版暗影魔法，本质上似乎也没跟魔法沾上边，毕竟他们释放魔法似乎需要次数，自己这边则是信手拈来，而且自己消耗的也并非是魔力。

嘛，这样的话应该不用交版权费吧？

在心中小小的吐槽了一下，袁越身形向后一倒，身后的影子突然化为了一片黑色的潭水，袁越瞬间被影子吞噬，而下一秒，在一处存在阴影的夹角中，袁越又猛得的从中掉了出来。

“太棒了！”快速从地上爬起来的袁越手上被一层阴影覆盖，在墙壁上轻轻一滑，呲啦一声，五道被侵蚀扭曲的痕迹赫然出现。

攻击性也有！

随着那个念头的灌入，爆开后融进了袁越身体的黑暗反而在操作方面上反哺了他，这种感觉就像是与生俱来一样，袁越几乎是在一瞬间便理解了如何使用和操作，完全没有陌生和不熟练的感觉。

于是在一通新鲜感的忙活后，袁越唤起了镜子中的倒影。

“哦，折腾完了？”倒影打了个哈欠，“行吧，那你也该滚了，拜拜。”

“等下！”但袁越急忙喊住了倒影。

“干嘛！”倒影没好气的瞪了袁越一眼。

可这次回应倒影却是袁越无比严肃的发问，“离开后我会回到哪里？”

原本平淡的气氛突然被打碎，倒影的脸浮现出了一张非人的笑脸，不怀好意的声音响起。

“呵呵，你说呢？”

“你还能去哪，当然是回到你该回的地方，只有死人才会来到终焉之境，但很遗憾，袁越，你不属于这里，你还活着，更不要说那里还有一群舍生忘死保护着你的小伙伴们，怎么样，是不是很感动？是不是恨不得马上就和他们见面？”

“……”袁越沉默着，方才欢乐的情绪就像是在开玩笑一样，袁越在一瞬间又回归了自己最熟悉的模样。

“他们呢？”平静的声音中蕴含着怒火。

“……谁？”倒影满不在乎的又打了个哈欠。

“……张，林，富贵，柴钱，平安……他们呢？他们舍弃一切也要将我护送回去，我怎能抛弃他们就这么离去！”

“哦，你说这个。”倒影像是突然想起来一样抖了个机灵，然后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狰狞残忍，“那你就更不用担心了，因为他们接下来会死，所有人，一个不留的，全都会死，倒不如说你的突然消失，说不定还会给他们带来心理慰藉呢，毕竟不用亲眼见证英雄和希望的死亡，反而是一种好事，不是吗？”

“哈哈哈哈哈！袁越啊袁越，因为得到力量就开始忘乎所以了吗？想死也不用那么着急吧？这样吧，再免费跟你说一个情报。终焉之境中的势力并非只有人类和他们文明中的怪物，还有模因，哦，对，似乎在你们人类口中，会将其称之为——收容物。”

“只不过这跟那些遵循着你们所谓规则这种刻板印象的收容物不一样，他们拥有自己的生命和身体，他们将自己称为全新的人类。”

“好了，滚吧，这里不欢迎你了。”倒影最后又打了一个响指，想说些什么的袁越双眼一黑，瞬间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