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但凡是人就会害怕,事关生死,此刻面对即将到来很有可能让她被活活打死的杖刑,便是她往日再好的风度也维持不住了!
那可是三十杖!传闻中一不留神就能打死人的杖刑!
谁会不惧!
恐惧让段氏完全失态,再不复往日的威仪。
令她与其他被逼到穷途末路的囚徒没什么两样。
见此,周围人不由默默一叹,一时都觉此刻露出无数丑态的东襄王妃着实是大丢了王府颜面。
须知有句话叫做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此刻众目睽睽,东襄王又在外带兵,王府没有依仗,便是案上鱼肉,除了屈服没有其他路可走。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若段氏聪明一点,此刻就该老老实实等着受刑,周围人还能看在她有骨气的份上高看她一眼。
可偏生她……
众人皱了皱眉,看看在所有人面前失态的段氏,又看看一旁始终姿态端庄,气势凌人的长公主,心中不由鄙夷四起。
难不成当真是皇家血脉的原因,要不然要如何解释这两人一个生于乡野,却有如此气魄,一个长于世家,却依旧如此上不了台面?
周围人各自思量,眼见段氏愈发歇斯底里的模样,对长公主愈发佩服。
“再来两个人。”
见段氏挣扎的太厉害,两个侍女根本就按不住,沈念示意身旁的御林军,“过去把人按住。”
“是!”身后传来两道激昂的男声,其中一道特别好听,是十分清脆悦耳的少年音。
沈念微微一愣,转过头去,便看到一名年约弱冠的小将军从自己身旁走过。
只见其穿着一身红色黄金锁子山文甲,身姿挺拔如松,四十多斤重的铠甲穿在他身上竟也丝毫不显得臃肿,反倒让整个人越发的威武霸气。
沈念有些讶异,要知道在这个时代,想要制作一件好的盔甲极其耗时又麻烦,更别说像他身上这套盔甲,更是贵中之贵,除了一些立了大功或者级别极高的将军,普通将士想要能穿上,那可不容易。
瞧这小将军年岁不大,居然能有这么一套盔甲,莫不是家里有矿或是太得天子宠幸?
宋祁渊倒是完全没注意到一旁的公主正目光灼灼的落在他身上,应下命令就直接大步上前,只用了一只手便轻松将段氏摁倒在地!
然后抬头示意两个侍女接班将人在地上摁死了。
哼,来之前陛下就说了,长公主的命令就是陛下的命令,幸好他来了,要不然这些人连个人都半天搞不定!岂不是会损害殿下的威严!
想到这些,小将军便沾沾自喜,不由将目光投向距离自己身前不远的长公主。
他本是下意识的一瞥,哪知道沈念这会儿正因为他身上的铠甲猜测他的身份,目光在他身上一直没有移开过。
这下好了,两人顿时四目相对,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安静了一秒。
因为刚才没仔细看,沈念也没想到,这位疑是天子宠臣的小将军竟长了一张十分冶丽的容貌。
并不似她一开始想象中的威武霸气,反而是极致的精致,瞧着那张脸倒与他那略显魁梧的身材完全不符。
另一边。
就在沈念观察宋祁渊的同时,宋祁渊无疑也在观察着她。
陛下怎么从没说过,长公主长得这般好看?
就……跟个仙女似得。
心脏扑通一跳,宋祁渊脸色一红,有些匆忙的飞快移开视线。
两人心照不宣的一前一后收回了目光。
众人终于将段氏压在了凳子上。
“行刑吧。”沈念示意道。
话落,两名宫人上场,碗口粗的棍子便开始往人身上招呼。
一时之间,整个前院惨叫声不绝于耳。
真正的杖刑可不似以往沈念在古装剧中看到的那样,用两根单纯的棍子打打屁股就完事了。
要知道那棍子上遍布钉子,一棍子下去皮开肉绽都是轻的,关键是打的位置是脊柱与尾椎骨之间,力道稍微一重,就可能打坏脊柱神经。
到时候要么瘫痪要么一命呜呼。
因为东襄王的原因,沈念当然不会轻易让人把人打死,不过,将人打残,还是做得到的。
要说这宫里的宫人可不比上次王府那些人,他们对于杖刑该怎么打可太有经验了,一杖下去,该打什么位置,用多大的气力,达到什么效果都有数,三十杖下去,保准人还清醒着,但只剩一口气了。
“啪啪啪……”一阵接着一阵棍棒接触皮肉的声音响起。
段氏一开始还能受不住的求饶,到后来,声音就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下出气比进气多了。
沈念近乎冷血的看着这一幕。
她终究还是现代人,经过刚才的黥面之刑和如今亲眼见证的杖刑,虽心中知道这些都是这二人该得的结果,但当她看到那棍子上的钢钉竟直接将人屁股上的肉打的稀巴烂的时候,却还是有点忍不住想要干呕。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强迫自己去看去听,并死死将眼前的这一幕牢牢记在脑子里。
她要记住,这就是曾经无权无势的自己,曾经的经历,曾经的下场。
自从穿到古代以来,前十五年,她几乎算得上是顺风顺水,对权势这种东西并没有太深的感触。
直到一朝被掳进府中,吃尽了苦头,才真正理解到,这个时代的权力对于普通人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今日的段氏正如昔日的她,同是三十杖,当日她能活下来还没留下残疾纯属运气,并不是段氏手下留情。
风水轮流转,如今她能看在东襄王的份上留她一命,她便该感恩戴德才对。
此时的沈念还并没有意识到,在经历了这一年的一系列遭遇之后,她的心态已经在潜移默化的悄然开始转变。
曾经的她对于权利二字并没有太大的感觉,毕竟她是个单纯的手艺人,身上多少是带有几分清高在的,太过追名逐利,对于提升自身技艺并无太大好处。
可在经历了这一年之后,她终于意识到,在这个时代,她想要一辈子独善其身,专心技艺基本就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她早已经不是处在21世纪和平的国家和平的年代,这个国家长年动荡,边境滋扰,权贵欺压弱民,处在权力中心的三方势力相互倾轧,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改朝换代。
她的美貌和弱小对于旁人来说是种原罪,以至于所有有权有势之人都可以随意的摆弄她欺辱她。
她想要活下去,就得顺应这个时代的规则,向权贵们俯首称臣,摇尾乞怜。
而规则都是胜利者书写的。
看着面前那被打的不成人样的段氏,沈念冷冷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