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卢阳拉着柳絮径直出了公司后，两人便安静地在公园长凳呆坐了许久，这期间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像是早已商量好的默契。

“……卢阳，你说，人为什么要工作啊？”柳絮突然打破这沉默。

“恩……我爸曾经说过，人活在这世上，会为了各种各样的原因去工作，但其实总的来说就两种，缺钱的人为了赚钱，不缺钱的人为了刷存在感，这两者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都不过是为了各自明确的目标而努力着。”

“但……也有第三种，那就是将这两者混在一起，因为无法平衡而不清不楚地左右摇摆。”

“那你说，我是不是就属于第三种啊……”柳絮侧过头看着卢阳，好奇发问。

“前辈是开始觉得迷茫了嘛？”

“也许……我从来就没有清醒过吧……没毕业的时候，我总是满怀一腔热血，幻想着有一天能够出人头地，既有钱又有名，生活自由自在，可真正进入社会后，我就被现实打垮了……”

“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贪心了，是不是想要获得名利就一定要作出退步和牺牲，是不是想要获得名利就得把自己修炼得无坚不摧，就得把自己内心的脆弱和受伤都隐藏起来，活成一个假人，这真的对吗？”

“我越来越不懂，到底是现实错了，还是我错了……”柳絮深吸一口气，强行将泪水忍了回去。

也许是因为夜色太温柔，也许是因为当她急需一个宣泄口时，卢阳正好在身边，而卢阳也愿意做那个倾听的对象，当这一切的巧合碰撞在一起，便有了两人第一次心贴心的交流。

“其实我不应该跟你说这些的，你年纪还小，又刚毕业，是没有办法产生共鸣的，但我只需要你安静听我说就好了，并不需要你懂。”

“我心里的这些问题憋在心里太久太久，若是再不说出来，也许就要发疯了吧。”

柳絮觉得自己现在既狼狈，又可笑，她既不能跟妈妈说，也不能跟何清说，到头来，她也只能对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卢阳诉说。

“前辈，只要你愿意说，我就愿意听，就算我听不懂也没关系。”卢阳专注且纯净的眼神令柳絮有一瞬的失神，但也只是一瞬，这一瞬快到连柳絮自己都没能发现。

“卢阳，我不喜欢复杂的人际关系，不喜欢自欺欺人，也不喜欢别人拿我开玩笑，更不喜欢阿谀奉承，我有太多太多的不喜欢，多到我自己都忘了我到底喜欢什么。”

“年纪小的时候，我以为只要长大就好了，谁知道，长大以后，我连喜怒哀乐的基本权利都丧失了……我很难过，也很受伤，可是我不能在妈妈和清清面前表现出来，也不能在人前显露出来，我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柳絮越来越忍不住自己的泪水，说到最后，已经是带着哭腔在说了，可她还是在拼命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卢阳感觉到柳絮挣扎的痛苦，便将自己的长款羽绒服脱了下来，将柳絮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还将兜里的纸塞到了柳絮手里，“前辈要是想哭的话，就好好哭一场吧，这样就没人能看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