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找了个平台,想试试她设计稿落地的可能性,没想到意外地竟反响不错,很快有了一笔初始资金。柳絮将这笔资金当成衣服预售的定金,将村里的手艺人都召集到小院来,快速开展工作。
小院是中式风格的装扮,院中的花花草草都是林大有的杰作,柳絮和何清给小院取了名,叫“柳何不可”,很显然,它是“有何不可”的谐音,是她们俩名字的组合,同时也是她们理念的象征。
一楼是工作室和接待处,村里做手艺精细活的阿嫲们每天就聚在这里穿针引线,缝缝补补,柳妈妈早就跟她们打成一片,人选还是她一一挑出来的。
从此,柳妈妈的交友圈打开了,她每天跟着阿嫲们学手艺,渐渐的,脑子倒是活络了不少,言语间都是神采飞扬的,柳絮对此尤其欣慰,她直觉妈妈变得开朗,症状也随之有所改善。
由于这是精细化定制,单量不大,客群统一,工期较长,因而节奏也是缓慢的,跟这个宁静的小镇很搭,跟柳絮的理念也很搭。
这座小小的民宿里,每天都游荡着何清的身影,她平时最爱好鼓弄这些,在她的精心操作下,诗情画意的小院vlog很快生成,并上传到各大平台,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工作室每日的工作动态都有做成vlog同步到线上,既是对工作室的宣传,也是对消费者的保障,这种透明化的工作内容和模式很快吸引了不少关注。
有的想要定制衣服,有的想要参观交流,还有的想来当学徒,工资高低无所谓,只要包吃包住,劳逸结合。柳絮看了也只是叹气,这些要求她都能满足,只是她也并没有这么大的用工需求,承载不了这么多人的期望,她想,个人的力量跟环境相比,大概总是显得弱小而有限的。
现下经济不景气,失业潮严重,许多人被迫裁员,被迫待业,努力了小半辈子,到头来却还是没找到立身之本,他们忧愁,迷茫,纠结,最后只能选择降低自己的标准养家糊口,他们有自己的责任要背,有时反而没得选。
相比之下,年轻人二十多的年纪,本就一无所有,既受不了一成不变的模式和生活,又不愿靠消耗生命来换那几个钱,因而脑袋一拍,背个包就来了。
第一个来的是个姑娘,叫欣欣,欣欣大学还没毕业的时候就进公司工作了,中途回去答个辩,拍了毕业照就再没回去了,连毕业证都是让同学代领的,只因为害怕被公司开除。
她没有毕业旅行,也没有毕业典礼,她的大学生活其实并不完整,至少跟她想象中不一样。只是当时的她一心投入社会,迫切想要知道这个社会的真实模样,一张白纸的她,很容易就落入别人的圈套。
欣欣什么也不懂,自以为不进大公司就可以悠闲度日,可其实小公司更甚,压榨一年下来,她的身体终于出了问题,人也憔悴得不行,哪里还有当初刚来时的鲜活模样。她也曾有过雄心壮志,只是不曾看见希望。
欣欣本以为是公司选的不对,于是休息半年后又找了家更大的公司,结果这次她很快又选择离职,公司死气沉沉的一片,员工坐在各自的格子间里像搬东西的小蚂蚁,黑黢黢的一只,除了脑袋,什么也看不见。
她很快就被公司的办公室文化劝退,要论心眼,她谁也玩不过。随着疫情爆发,欣欣开始思考人生真正的意义,她直觉自己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想,身体也垮了,钱也没存几个,人际关系也不擅长,她一度怀疑自己存在的意义。
直到刷到柳絮她们工作室的视频,欣欣突然精神一振,开始有了方向,她从来不是个大胆的人,可这次她却毅然决然来了,且毫不犹豫,柳絮不由有些佩服她。
“你一个女孩子单独来这里,就不怕我们是骗子吗?不怕人身安全受到威胁,不怕父母担心嘛?”何清问道。
“怕,可是我想,如果我真的出了事,那也许就是天意了,反正我也没有退路可走。”
“我父母早就不管我了,我在他们眼里就是个边缘人物,一无是处,曾经有多以我为荣,现在就有多以我为耻。”
欣欣的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讲别人的故事一般,这种异于同龄人的成熟度,也不知是历经了多少痛苦才淬炼而成,柳絮感同身受,也想尽一己之力为她撑起一把遮阳伞。
“欣欣,欢迎你加入我们!”
“就这样决定了?不用测试什么的嘛?我可能并没你们想的那么好呢?”欣欣显然有些讶异,她的自我认同感太低,有被社会压榨太久的缘故,也有原生家庭打压的缘故。
“你既然敢孤身前来,那我们又为什么不敢收呢?我们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