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前,盛平四十年,上元佳节,皓月当空,平京城万家灯火,金碧相射、锦绣交辉。宁王刘摄携十四名当朝官员起兵造反,北齐皇帝刘晏和中毒至深,太子刘晟拼死反抗,太子府一夜之间被火海吞没,太子府一家四口以及其余百人,侍女、护卫皆被困死于府内。
只有太子长女刘拂欢死里逃生。
那时,她八岁。
浅池内的水到张余深的胸口,所以他经常在江晚离晕倒在这之后,抱着她将她泡在水面。
江晚离迷迷糊糊地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没那么烫了,置身于寒冷之中,很舒服。
她缓缓睁开眼,看见张余深正闭着眼睛,身上那火烧火燎的疼痛感还未散去,她使不上力。
“你来啦。”她轻声说道。
“你下次再喝了这么多酒耍剑,引得体内热毒发作,我就等你死了找出印信回南诏,”张余深睁开眼看着她,眼神十分阴冷。
“我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江晚离!”张余深厉声喝道,“大仇未报,你在说什么丧气话?你给我听好了,你的命不仅仅是你的,想死?你休想!”
“别这么凶嘛,你放心,我就算死了也会帮你夺回大权的。”
江晚离手里一直拿着十五年前从太子府逃亡时带出来的印信,那枚印信可控苗蛮部落大军,张余深需要兵力杀回南诏国,从其皇兄手中夺回皇权。
这就是张余深五年前不远万里跑到寂空山的原因。
但是他在意江晚离的命,不仅仅是因为印信。
江晚离现在还很虚弱,连从张余深怀里离开的力气都没有,她只能用那微弱的力气抬起头,就这么靠在张余深的肩膀上。
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居然只盖了一层外衣,只是她在水里泡了这么久,外衣早就湿透了,现在就这么薄薄得贴着她的肌肤,红里透白,盖与不盖已然没什么区别了。
她很想给张余深抛个白眼,但是又觉得还是不浪费那个力气了。
“南星呢?她怎么没来?”
“她走了。”
“走了?走去哪?”
然而盛南星去益州郡这件事,江晚离根本不知道。
张余深知道瞒不住她,还不如直接交待:“去益州郡了,去找解热毒的药。”
“你说什么?!!”
江晚离才刚觉得身上那火烧般的疼已经散得差不多了,一听到这个消息,只觉胸口一阵烈火攻心,喉咙里一股腥甜气息直往外冒,她将头扭到一旁,难以控制地把血咳在了水里。
这可张余深吓坏了,刚刚还好好的,这怎么这么突然?
“江晚离!”
“我、我早晚——早晚要被你们气死!”
只见江晚离左肩上那才刚消失的凤凰刺青,现在正在慢慢显现出来,张余深赶进哄她道:“江晚离,你冷静点,有话好好说,你别动气。”
江晚离本就使不出力气,这下急火攻心咳出了毒血,强撑着也要骂张余深不可,“有话好好说?你——你们跟我好好说了吗?我早就——早就说过!我的毒无药可解!为何?为何不听?益州郡那么远,又是苍山派的地界,她孤立无援,你叫我——叫我如何不动气!”
眼看她那凤凰刺青越来越明显,浅池已经不能抑制她体内的热毒了。
张余深把江晚离抱出池子放在地上,随手拿起一旁丢了一堆的衣裳,把她团团包住,继而盘腿做好,将自身的真气输于她。
江晚离的毒是日积月累而来,当年她从太子府逃了出去在外面流浪了三个月,几乎快要被冻死在浔鹤江时被寂空山山主盛源所救。
那时盛南星的母亲刚被盛源以身做容器,试毒、练功法而死,他又把注意打在了十岁的盛南星身上。江晚离在山庄内被遗忘,任她自生自灭,唯有盛南星给她送吃食、净水,保护她活了下来,后来盛南星被盛源带走,是江晚离以自己做交换,护住了盛南星。
整整十年,江晚离体内各种毒素并存,她早已百毒不侵,但由于盛源练的那邪门的功法导致她体内热毒经久不散,每每发作都如火灼心、血液沸腾,她的五脏六腑浑身筋脉都成为了毒素的爬藤,一路蔓延至心房,如火般越烧越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