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还差几步,只要走出这扇门,天高海阔,哪怕是死无葬身之地,也都无怨无悔了。
她刚要伸手去推门——
忽然,就听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男人声音:“预计再有一个时辰,庭芝就进安庆了……”
亓官初雪一惊,这个声音她记得,是太子礼的声音。
太子礼绝对不会一个人来未见山,那么封之信……
她停下脚步,立时就准备转身往回走。可惜只走了一步,未见山的侧门便打开了。
“潸潸?”封之信当先走了进来,看见她站在侧门门口,一脸惊讶,担心的问:“你怎么起来了?”
潸潸立时将背一塌,轻轻答道:“我起来晒晒太阳,省的作茧化蝶。”
封之信轻声一笑,喊她:“过来见过公子礼。”他走过去扶她。
潸潸盈盈弱弱的往封之信的身上一靠,被他搀扶着向太子礼微一行礼。
太子礼挥了挥手,哈哈一笑:“我都听说了,这要是再让你行礼,我都觉得自己禽兽。”
她尴尬一笑,说道:“少爷,你们聊,我进屋了。”她轻轻挣脱了封之信的搀扶,向着自己房间缓缓走去。
封之信目送她背影走进房间,才问礼:“堂屋还是灶房?”
礼笑道:“你家小灶娘都不在灶房,咱俩还是去你屋里说话。”
***
亓官初雪回到自己屋中,往床上一趴。
没走成。
心里反而有窃喜。说不定又能再和封之信相处个几日。
然而,她歪头思考——刚刚为何没有听到封之信和太子礼的气息?一点也没听到。
难道是自己内心中本就不想走,所以主动忽略了什么?
实在不应该。
她拿起一块点心,趴在床上一边吃,一边运功听着太子礼和封之信的对话。
***
太子礼问:“子厚,可有办法?”
封之信摇头:“‘木笼’的守卫都换成了王兆的人,我试了几次都没能将自己的人安插进去。”
礼轻皱了皱眉:“王直押运,这一路上,庭芝恐怕没少受苦,今晚,圣父会见他一面,却不准其他人参与,据说连王兆也不行,看来圣父对于庭芝造反的事情并未全信,咱们还是有机会的。”
封之信沉默片刻,说道:“边疆若没有庭芝,实是大患。但想名正言顺的救出庭芝,还需从长计议。”
***
亓官初雪心中一沉。
原来是澹台师秀这个家伙出事了,难怪礼会来未见山。
她听他二人又说起朝堂之事,不再运功,反复思索着刚才的话:不刻就要进安庆、要关入木笼、圣人今晚单独面见澹台师秀,还有机会……
还有什么机会?没有机会会怎样?
她这些时日一直就在未见山养伤,对于江湖之事全然不知,不想竟然会出这样的事。
就听房间门口封之信的声音传来:“潸潸,你今晚好生吃饭养伤。我恐怕要很晚才归。”
礼笑问:“子厚啊,你可真是让我惊叹不已,何时变得如此婆婆妈妈了?”
封之信微微一笑:“走吧,咱们到白虎门去等庭芝。”
***
听他二人已走,亓官初雪翻身坐起。
她将点心往床头盘子里一扔,站起身来。
她得去看看,澹台师秀到底怎么了。
她听了听院中的动静,封凡封玉居然没在,整个未见山,除了她,居然一个人也没有。
看来确实是有大事要发生的节奏。
她开门走出房间,一步一步走到侧门前,推开侧门走了出去。
同样可以天高海阔,再也不归,但她这一次,却不是为了离开。
***
白虎门下,人山人海。
听闻夺回平洲城的澹台大人被押解进京,百姓们纷纷走到街上,想看看这位大人到底是何人物,又到底犯了何罪。更有的百姓端着水碗,吃食,只盼着澹台师秀路过时,哪怕浅尝一口,聊以安慰。
亓官初雪带着帷帽,站在人群中。
她抬头看去,见封之信和礼站在白虎门的城楼之上。二人并未交谈,只是看着远方,在等着澹台师秀的囚车出现。
***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白虎门外的大路上,出现了一队人马。
亓官初雪只看了一眼,就觉得脑仁直疼。
这支队伍,约莫有二三百人,当先一人骑在马上,绿衣绿袍绿披风,明晃晃的翠色让人看了眼睛发飘。
按照太子礼所言,这个负责押解的大绿猴子,就是王直了。
当日在九垓宫与他对峙,两人都是一身夜行衣,带着面巾,并不知晓对方的容貌。
其他武人走在翠色王直身后,身高出奇的一致,步伐也整齐划一,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军士,他们身穿铠甲,手执长枪,然而,铠甲下露出的褐衣却也是翠绿翠绿的颜色,配上锃光发亮的银甲,碧绿幽幽的披风。
好一片郁郁葱葱,萋萋葳蕤。
待这一队人马走近,就见武人队伍中有一囚车,吱扭嗑楞的缓缓前进。
囚车中坐着一人,身戴枷锁,披头散发。此时正值寒冬,此人却穿着短破的衣衫,前胸后背上尽是血迹。囚车窄小,他一副大骨架,身高腿长,坐在其中,好似小木屋装大象,完全动弹不得。
亓官初雪见他手指、脚趾处都以黑紫,知是冻伤加上血不流通所致,心中来气。她皱眉蹙额,用密迩神功轻轻叫他:“喂,澹台师秀。”
就见囚车中的人身子一震,抬头寻找,他面容俊秀,不是澹台师秀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