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冬日中,从褪去生机的树枝上落下的枯叶,仿若飘零的蜉蝣一般,轻轻地点缀在寂静无声的湖面上,带动起一丝微弱的波纹,朝着落叶的四周扩散而去,与另一道声音碰撞后融入其中,消失不见。
彻骨的水色中似乎突然拥有了温度一般,落叶摇坠的弧度,随着湖水带来的波纹愈演愈烈,一次又一次地被那照进林间的月光托起,彼此渐行渐远,之后又再次朝着彼此靠近。
直到那浸染湖心的火焰逐渐在声形的交错中冷却,最终归于平静,飘拂的落叶才安然地回到了那平静而柔和的怀抱之中。
他轻轻地拭去女孩脸上的冰凉的水渍,用浸湿的衣物随意地盖住彼此的躯体,将安然睡去的女孩温和地抱进怀中,循着那漆黑的山路朝林外快步离去。
不久前,心房中快速跳动的频率,似乎在怀中少女那平缓安定的呼吸声中趋于平静,一如记忆中那个男孩,小心地注视着在自己身边浅憩的女孩,身旁弄出一点动静,会将她从少有的安宁睡眠中惊醒。
启元町,这是距离扶桑城郊外约莫几里路的一处小村庄。
其中坐落着许多扶桑样式风格的独栋民宅,维持着大部分乡村样貌的环境,以及西式风格相近的房屋风格,是一处僻静安详的地方。
然而在那一栋栋风格相近的民用宅邸中,却有一处与周围看上去格格不入的建筑。
那是一栋三层高的自建式民宅,小小庭院延伸向玄关的位置中途摆放着大大小小的盆栽架子,四周还摆放着像是用来防护用的铁丝网盘,小院的上方用心地搭起了小型的玻璃阳棚,至少不久前,来此的人第一眼看上去都能察觉,这儿的主人似乎很爱护植物花草。
只不过现在,从宅子毁坏的乌黑大门到那被人细心照料着的植被院落,再到房屋的外围,皆是一副被大火肆虐过后的惨象。
小宅的里里外外贴满了封条,周遭围起了醒目的警戒线,一名像是正在值班的中年警员趁着四下无人,早已坐在警车中打起了盹。
呼呼--!
冬夜的风雪声敲打在车窗上,让警员悠悠转醒,他诧异地看了眼那被大火烧得面目全非的宅子后,又重新闭上了眼,继续打起了瞌睡。
“好,头发也干了...虽然屋子里的暖气是没指望了,好在还能通电。”
郭夜阑小心翼翼地将唐月依放在了房屋三层的一间客房的床铺上,并为她盖上了从衣柜里翻出来的被褥。
女孩的身上穿着一件有些松散的居家睡裙,那如人偶般的精致脸庞上带着一丝苍白的血色,像是在逐渐回暖一般,透露着她当下疲惫的状态。
坐在床边的青年轻轻地抚摸着少女白皙的脸庞,乌黑的双眸中满是温和与心疼之色。
女孩的身上又带着不少的伤,不过幸运的是,这次基本都是一些皮外伤,没有伤及骨头的地方。
只不过她身上两三处较为严重的瘀伤,郭夜阑看在眼中,也不由得心头一紧。
距离上次见面过去多久了?
生存围杀的选拔地,幽城的影冥殿...从自己在一年多以前与她相遇开始,似乎并没过去太多的时间,然而像现在这般,能够轻轻触碰她的时间,却让他感到尤为地珍惜。
窗外夜色茫茫,露台上结起了层层白霜,他轻轻松开掌心中那只白皙的素手,将女孩身上的被褥又拉紧了一些。
此时凑近女孩脸庞的他,将那晶莹的薄唇映入眼帘,心中猛地一颤,不由得回想起不久前的事情,脸上微微泛红。
“好歹在关键时候都有注意避开...应该不至于出人命吧...?”
青年有些木讷地喃喃着,下一秒却如遭雷击一般连连摆头,不禁抬起手往自己头上拍了一巴掌。
“天哪!想啥呢?我这是...!”
郭夜阑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走了出去,就在门被带上的同时,床上的女孩那低垂的眉角微不可闻地动了动。
青年沿着楼梯下楼,又巡视了宅邸内部一圈。
这栋宅子的一二层大多数地方几乎都被大火烧得一片漆黑,木质的地板残破不堪,空气中不时传来焦木灰烬的味道。
其中还隐隐透露着一股早已淡去的血腥味,客厅上一簇簇遗留的血渍,让郭夜阑的眉头一紧。
看着这被破坏得不成样子的房子,他有点庆幸,至少三楼的那个房间还能供人使用。
他和唐月依的衣服不久前几乎都湿透了,好在三层的衣柜里还藏着一些积灰的旧衣服,只可惜没能从这儿找到什么可以用来处理伤口的医疗用品。
在他第一次下楼查看的时候,大厅橱柜边上那个显眼的医药箱已经也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更别还说里面那些医用品。
他的目光定格在了客厅墙壁上的一个相框上,那个歪歪扭扭的相框此刻还挂在墙上,里面的照片四角已经泛黄发黑,但依旧能够辨识出,那是一张男女主人的合照。
这家的主人看上去似乎很年轻,男人方正的面容上带着朴实的气质,双手搭在身旁坐着的女人肩膀上,二人脸上皆带着平静而幸福的笑容,显然是一对夫妻。
屋外不远处的警车上,警员打盹的样子被郭夜阑尽收眼底,他小心地观察着四周被贴起的封条,从崭新的程度上看,似乎才刚贴上去不久。
这儿就像是一个刚被警方处理完的凶案现场,想到这儿,郭夜阑心中一阵不自在。
他对神鬼之类的东西并不怎么感兴趣,硬要说的话,他觉得自己更倾向于无神论者,对他来说信仰和神这种事情,或许会去谈论,但却不会深究。
只不过当他知道自己情急之下把唐月依带到了一处类似凶宅的地方时,心里还是忍不住泛起一阵不吉利的想法。
而此刻,看着这一片狼藉的屋子,他不禁好奇,到底是谁,出于怎样的仇怨,才会不惜杀人放火。
在他看来,仅凭地上那些残留的血液的范围和量来看,都已经是足以让人致死的失血量了,受害者哪怕不死,也没那么容易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