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看向黑衣男子,问道,“元君,此女寿数已尽,早该由黑白无常循着生死簿拘走,如今且如何呢?”
谁料黑衣男子未答话,反而对这女子出手相救。
老婆婆心下吃了一惊,却不敢多言,只看着黑衣男子为这女子护法,将她一路护到筑基巅峰,转眼就要结成九转金丹了。
老婆婆不由大骇,“元君,她寿数已尽,帮她本就是逆天而行,若再助她结成九转金丹,将来她得证大道,因果却全由元君您背负啊。”
黑衣男子却道,“不必多言。”
正如此刻,她九转金丹结成,黑衣男子早知她无力扛住劫雷,于是他挥手,将劫雷大半威力卸了,只余小半,助她借劫雷威力淬炼经脉。
见劫雷被他人所分担,云层嗡鸣,似是天公发怒,接下来的劫雷,声势一浪高过一浪,威力一重猛过一重。
再是猛烈,囿于层次所限,小小擢升金丹的劫雷,又如何阻拦成就仙身之人呢。
只是——众人心中暗暗叹息,“元君既有大志未成,为何出手相救不该救之人,徒惹因果呢。”
只见天上道道劫雷骤然而至,却悉数被黑衣男子无形化解,在余下的劫雷威力之下,她体内的金丹变得愈发凝实。
每一道大的劫雷相继打过,金丹之上九道丹纹便相继亮起,最后一道劫雷打下,九道丹纹在金丹之上熠熠生辉,仿佛若游龙飞舞云间。
雷公悻悻然收起雷钻,电母也将那两面神镜藏入袖间,天上乌云慢吞吞消散了,这才有光韵打在她身上,她五心向天,面容祥和,仿若九天神女。
随着丹田内旋转的金丹止息下来,九道丹纹也渐渐隐去,她打坐平息良久,这才将初入金丹的境界稳固下来,她心知迈入金丹已是侥幸,遂不再贪心,而是睁眼起身,准备谢过相助之人。
那人一身黑衣、倚在大树斜干之上,青丝如瀑垂下、又被微风吹得扬起。见她看来,他也朝她望去,彼时她并不知大能修士皆有威压,等闲不可直视、也无法直视,反而直直看向他。
他眉目有如刀削斧刻,似远山般悠远,眼神却仿佛藏着星辰,然而星辰之后,是冷峻、深邃、亘古不变的漆黑夜空,仿佛深不见底的漩涡,能将一切吸入。
好在这种未知的冷意被他微扬的唇角冲淡,他唇如锋利的柳叶,纵然轻笑,也并不让人觉得亲近,她心中了悟,就如在她修炼之时提醒她的声音那般,清凌凌的、有如雨水滴答在冰面上、又冷又清,原来有这声音的是这样的人,正要这样的人才有这样的声音。
她上前向他道谢,影子也跟着一起道谢。
他这才将目光转向影子,开口道,“你二人、是——夫妻?”
影子瑟缩了一下,不敢答话,是啊,他已经垂垂老矣,她却美得犹如九天之月。影子低下头,她却握住影子的手,“是啊,他叫问天,是我的丈夫。”
黑衣男子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开口问道,“我看你天赋非凡,如今才到金丹,颇为可惜,我欲引你踏入仙途、得证大道,你可愿随我而去。”
影子下意识握紧她的手,却又极力克制地卸下力道,他想起数年之前,彼时老婆婆想将她带走,最终却被“木头”所阻,他那时又庆幸又后怕。
后来他日复一日凿崖壁之时,心中何尝不曾一遍又一遍想过:想若是生命耗尽之前,仍未带她离开谷底;想她也许跟着老婆婆走,早就见到光明、恢复五感,何须日日与他蹉跎;想他日渐老矣,将来若他先去世,她一个人在谷底,又该何去何从。
越想越忐忑、越想越后悔、越想越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