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金陵城里到处流传着叶童身死的消息。
之前不过是小规模传来传去,而且天香院的老鸨子和汪长武信誓旦旦站出来辟谣,说叶童一直在镇海府办事,过几日便回来了。
可是过了这么多日也不见叶童回来,尤其是有人发现老鸨子暗自落泪汪长武闭门发呆,与叶童交好的几位公子也是摇头叹息闭口不提叶童生死,于是这坊间的传闻便愈演愈烈,甚至连关注杂志的江南各府都知道了这件事。
薛教习这些日子备受煎熬,叶童身死就意味着他被赦无罪的希望破灭了。
若是那些不小心拓印下来的消息被官府查实,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他悄悄见了两次汪长武,老头只是摇摇头唉声叹气,也不说叶童到底死没死。只不过那杂志倒是不见少更断更半分。
“叶童身死之前,给汪先生留了下足足三个月的杂志新内容。这可是那次汪先生喝花酒醉倒亲口说的。”
“对,我也听天香院的写字先生说了,现在每日更新的内容,都是汪先生直接拿出来的,肯定是叶童身死之前留下的。”
这种汪长武和山人故意放出去的言论,再加上最近天统司探手跟疯狗一样到处抓人讯问,但凡有一点嫌疑或者被举报的,统统都被抓回天统司审查,更是坐实了叶童身死的消息。
江浙水师提督府位于绍兴府,江南地区绍兴、湖州、镇海三府临海,绍兴府水深港阔适合停泊千料战船和水师船舶,所以便将水师大营设在了绍兴府。湖州府虽然临海但却因为山崖陡峭浪大风急,缺少登陆地带而鲜有海盗袭扰。
唯有镇海府,虽然近海多暗礁暗流,但是滩涂平地多更加适合小船登陆上岸,所以反而成为了海盗浪人袭扰的最佳地带。
此时江浙水师大营大都督营帐中,几位身穿官服的大人们正在玩着风靡江南的麻将。
江浙水师提督严乐行白面黑须一副儒将派头,一边打出一张牌一边笑着说道:“这叶童倒是个妙人,麻将这东西确实有趣,打起来让人欲罢不能。”
“大人所言极是,下官在家每天闲来无事,就想去戏园子听听杂志,那《白眉大侠》的评书听了十几遍还是想听。”
严提督吃了一张牌打出一个八筒道:“天统司最近抓了不少人,却也没审出究竟是谁杀了叶童,此事确实有些蹊跷。”
“大人,在下倒是听说之前叶童遇刺侥幸没死,是叶公公的人出手相救的。”说话的,是江浙省都指挥同知鲍长明。
东华朝各省设都指挥使司,为各省军事最高指挥机构。
指挥使司最高长官为都指挥使,下有指挥同知两人。
水师与都指挥使司互不统属,但是濒海省份水师与都指挥使司的关系都非常密切,毕竟营兵和卫所官兵在岸上无论进攻还是防守,都不是上岸半吊子的步勇能相提并论的。
“这件事我也知道,那弓手天生神力,射中必死。”
“大人,那样的奇人若没有人养着,怎么会无缘无故去射杀叶童?在下听说,那弓手便是叶公公养的死士。杀同僚命官这种事若是日后败露,那便是万劫不复的死罪。叶公公谨小慎微,才不会去做这种事。”
严提督打牌的手微微顿了一下:“难道是叶公公想要天统司吴大人领救下叶童的情?”
鲍长明微微一笑点头道:“半个月不到,两广盐司的付春生就被查了。这付春生对叶公公阳奉阴违不是一次两次了,他仗着与福建水师关系密切,不把叶公公放在眼里。没有天统司提供证据,叶公公想要在京师扳倒付春生,不容易。”
“绍兴府天统司蒋千户可是个老好人,这些得罪人的事他一律不干。”严乐行乐呵呵的拿过鲍长明打出的一万推开胡牌:“若不是蒋千户家在朝中有人,这蒋千户早就被吴大人弄到西南哪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混日子去了。”
鲍长明特别瞧不起水师提督严乐行,见他依然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心态,忍不住提醒道:“大人,此次事关重大,在下怕天统司在暗处使什么手脚。”
严提督一边洗牌一边摇头自信道:“我江浙水师自成体系,天统司虽然有监察侦缉之权,但是也不敢随意调查水师。两广盐司被查,天统司敢查福建水师吗?这种犯忌讳的事,吴大人才不会去做呢。”
严提督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从前朝到今朝,天统司侦缉百官百事,唯独对边军水师四大营忌讳颇多。
其实不仅是古代,就算到了现代,各国家的部队系统也都比较独立,游离于监管范围之外。
“鲍大人多虑了。”水师总兵章力打出一张牌道:“您卫所的官兵和我海卫的步勇,可都是按照调令行事的,咱们跟兵部的四大营可不一样。”
这句话说完,几个人同时会心一笑。
与此同时,李钰和工部的工匠每天辰时便将大炮拉出熊光县县城,装配上新型的火药点火试射。
这种新型火药便是不久前李钰在金陵鼓捣出来的‘大蘑菇’,当时好多酒楼和宅子还震碎了灯盏瓷器,可谓是威力相当的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