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图尔想：这些吸血鬼就是历代的领主吗？他们已迎来真实的死亡了，他们已化为了灰烬。我这么做会不会给这里带来麻烦呢？我走了之后，这座孤儿院会面临吸血鬼们的怒火吗？我应该找到他们的源头，把事情做个了结。现在的话，就先给孤儿院一点补偿吧。不过我能做什么呢？捐一点钱吗？刚刚还发生了那些事，那个女院长还会接受我的钱吗？啊，这个女院长，就是芙蕾雅记忆中的卡特姐姐吧，这么说来，她也算是前领主的遗孀。嗯，前领主，我斩杀了十一个吸血鬼，但是他倒没参与到刚才的战斗中。他会报复这里吗？总不至于吧。哎，还是先把捐款给出去，再计划接下来的事吧。先前芙蕾雅用这袋子钱做了一些很糟糕的事，但是这妇人没有收下这袋子，这很好。或许她不会拒绝我的捐款，因为她已证明了自己不是一个会被金钱主宰的人。这样的话，理想情况下，我把钱给她，并不会让她感到自己被羞辱，或是低人一等。

房屋里的灯还亮着，妇人依旧在椅子上坐着，她只是发呆。

阿图尔翻窗而入。

他的衣服本已湿透，但是当他进屋的时候，衣服上的水迹已全部消失。

阿图尔轻咳一声，走到桌边。

妇人看了过来，但并没有被吓到。

阿图尔倒出钱币，放到桌上：“请收下吧，这是我个人的一点心意。”

妇人接过钱币，感谢道：“谢谢。”

我想多了，她很自然地就接受了。阿图尔心道。

“芙蕾雅做过的事，我知道了。”阿图尔说。

“嗯。”妇人点头。

房间里一时又陷入沉默。

阿图尔开口道：

“她曾做了一些很糟糕的事，唉，她刚刚的行为也很糟糕。我是一个局外人，我没有资格说什么，但我想说的是，她做这些事的时候，心里并不是快乐的。有时候，人会做一些不符合自己利益的事，但这也可能是有原因的，或许仅仅是因为人就乐于这么做，那也算是充分的动机了。更让人难以理解的是，一个人会做一些没有利益的事，甚至是伤害自己也伤害他人的事，并且没人是开心的，无论是行为者还是他人，没有一个人是开心的。或许没有比这更费解更糟糕的事情了，人们将这类事称为恶魔附体，因为从理智的角度无法得出行为的动机，只能解释为邪恶的力量的作用，例如恶魔的附身。她是否也这么想呢？很多人愿意把自己的行为归咎于魔鬼，为自己开脱，但是她不会，她不会找借口的。或许她会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恶魔，并且还以此为傲。可是，我却感觉这类行为不是恶魔的把戏，而恰恰是人的特性。人不是机器，机器不会犯错，但是人会。人也不是动物，并非由喜怒哀乐主宰着人的一切。除了人，还有什么生物能够做出这样费解的事呢？啊，我这么说倒像是在歌颂罪恶了，但是岂止罪恶的事如此呢？伟大的善与伟大的恶之间只有一线之隔，其间的相似性就在于这里。这是奇特的人性，可是，如果一个人将之认定为恶魔的影响，那这奇特的人性就只会导向罪恶了。”

阿图尔停了下来，看了看对面的妇人，对方挂着微笑看着他，作出聆听的模样。

一个人出于礼貌假装聆听的时候，就是这副模样。

阿图尔笑了笑：“抱歉，一不小心没有憋住，话说多了，请当我是在自言自语吧。说回正事，我杀死了十一只吸血鬼，他们的灰烬就在窗外躺着。”

妇人的脸色僵硬了，眼神中闪过惶恐。

阿图尔叹了口气，接着道：“或许这会给你们带来麻烦，我很抱歉。不过，我很快就会去寻找他们的始祖了。你知道些什么吗？”

妇人摇了摇头：“我没有问过……我只听说，他们居住在南方的森林之中，就在沿河而下，靠近边境的地方。”

“谢谢。”于是阿图尔离开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