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据暗自提起心神之际,皇帝已经摆了摆手,旁者会意,默默退到了楼下。
等楼台只剩下父子二人,刘彻扫了眼一旁正冒着蒸腾热气的铜锅、碗碟,没有作声,只是走到楼台边,推开窗户。
呼!
一阵冬日里的寒风吹来,之前那点微醺散了个干净。
“朕刚被立为储君时,堪堪七岁,不喜来此地,觉得楼台太高,攀爬太累,等朕到了十岁时,偶尔来此地。”
“等到朕十五岁时,经常来此地。”他转过身,看向刘据问道:“你也常来?”
“常来,可登高望远。”刘据有一说一。
皇帝听罢点了点头,脸色没有什么变化,在案几旁坐下,挑了一副干净碗筷,他也不嫌弃。
就着太子与苏舍人吃了半途的铜锅涮羊肉,拿起筷子的手刚停顿一会儿,重新入座的刘据便讲解道:
“煮熟即可食用,随吃随煮。”
他夹起羊肉示范了一遍,不一会儿,皇帝三两口羊肉入肚,一股暖流传遍全身,“不错,冬日里吃正好。”
“你惯会弄些新奇玩意儿。”
“满足口腹之欲而已,瞎胡闹。”刘据答道。
嗯。
皇帝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将一片切成薄卷的羊肉杵在汤锅里,“最近要给老二、老三封王的事情,你知道吗?”
“事先不知道,事后知道。”刘据一边对付一根鸡翅,一边回道,他的回答很有意思。
皇帝感叹一声,“看来去病还挺照顾你。”
“那是,儿臣的表兄嘛。”
给皇次子、皇三子封王一事,无论是霍去病、还是霍光,都没有与太子提前通气的想法。
没法通。
告知了太子,只会让太子难做,是该挽留弟弟们、表达不舍之情?还是让弟弟们赶快离开长安、体现冷酷一面?
都不妥,最好的办法,是不告知。
刘据事先的确不知情,等宣室殿那一场斗嘴传开后,他才后知后觉。
“呼。”
羊肉熟了,皇帝吹了吹,一阵雾气蒸腾而上,“李广也在帮你了?”
“这……”刘据想了想,“儿臣不知道。”
“呵呵。”
皇帝听罢失笑一声,“也是,朕都看不透他。”
最先引出皇子封王话题的,便是那日在宣室殿霍去病与李广的斗嘴,霍去病不难看穿,可李广……
正如皇帝所言,他看不透。
说李广揣着明白装糊涂吧,他好像没那个脑子,但要说李广是真糊涂,他那天又和霍去病配合挺默契。
唉。
人老成精啊。
皇帝抬眼看向对面,又问道:“你几个弟弟要不要封王,你什么意见?”
“此事全凭父皇做主,若非要儿臣给一些浅薄建议,儿臣觉得,两位弟弟年幼,在长安多待些时日也无妨。”
“说的好。”
皇帝点了点,“以后在外臣面前,就用这套说辞,现在此处没有旁人,先换一套,朕要听实话。”
刘据没有犟,秒切实话实说:“二弟体弱多病,又早早丧母,他吃了太多苦,寻一膏腴之地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