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先生们,如若正义在法庭之上,芙罗拉女士怎么会困顿于监狱?我不会向你们悉数所见的不公,背诵她的教诲不能缓解饥饿。芙罗拉女士的孩子已经失去了双亲,她不被家族接纳,在一处福利院长大。当我找到她时,她的手指已经烂坏了两根。即便是现在,那恶人仍被高洁的百合环绕,不明真相的人看到着恶人的地位与财富,以为只有善者方能匹配这些优渥,他们却不知,恶人有怎样狡诈的唇舌,他的天性便是攫取!
【转身,面向法官】先生,我的所作所为辜负了芙罗拉女士的谆谆教诲。即便我的愤怒出自同情,也深知这既不是践行正义。现在,我所祈求的仅仅是将那孩子接出来,交给正派的人教养。我的一切,合计1068斯郎的金钱、一盏火山岩灯、十二本炼金典籍和其他物品都将成为微不足道的报酬。”
影像熄灭了。他提问:“深受感动,女士。这是戏剧吗?还是记录?”
维拉·托达罗回答道:“这是旭历858年夏桑特地方法院的记录,受审者名为约翰尼·约翰。”
“我并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也未听说过芙罗拉·洛特。女士,是我学识浅薄,连拥有十二本炼金典籍的人都不熟悉。”
“您要是知道这个名字,倒是不妙了。他所拥有的炼金典籍中,有一本名为《精灵谱录》,有一本名为《白月季图谱》,有一本名为《屠龙法大全》。”
约瑟夫·凯伊无言,甚至以为这只是维拉·托达罗的一个玩笑。《精灵谱录》是巨木拓本之一,《白月季图谱》是散失的民族图谱,而《屠龙法大全》……则像是无人问津的地摊读物。
女士看着他抿起的嘴唇,继续说:“十二本典籍中的十一本是芙罗拉·洛特女士的遗赠,《屠龙法大全》则是约翰尼·约翰先生自己的收集。如您所听到的,约翰尼·约翰先生同情芙罗拉·洛特女士的遗孤,犯下了杀人的罪孽,然后伏法。您听过‘芙罗拉’吧?这是一个常见的名字。我很喜欢《洛洛王子》里的芙罗拉,至纯的情感与勇气呼唤来奇迹的垂青,很浪漫,不是么?”
他说:“是的。据说在一些文学协会中,这篇童话已经被视为预言了。”
“至于‘洛特’,在旭日的年代里还是一个显赫的家族,镇守着拉夏东方,如今已经衰落。芙罗拉·洛特是其中一任家主雅肯·洛特的妻子,在雅肯·洛特意外死亡后,他的遗孀被逐出家族,后续的遭遇现在已经不为人知。”
“女士,”他说,“这桩两百多年前的案件似乎已经盖棺定论。从这段影像看,芙罗拉·洛特困于监狱,她的孩子流落在外,约翰尼·约翰杀害了福利院长,救出了那个孩子,并在伏法后委托给他人照顾。您想要我做什么呢?寻找典籍,还是那个孩子的下落?”
“都不是,先生。这是两百多年前的案件,这两项诉求都太强人所难了。”她说,“一周前,影像盒被放在修道院的大门内,只贴上这样一个字条。”
一周前。约瑟夫·凯伊在心中重复这个时间点。这一次茶会的邀请函是在一个月前就送到的。
维拉·托达罗打开匣子的夹层,转向他。是一张长方形的白纸,上面是标准字形的拉夏语:“赠予维拉·托达罗女士。”
“说起来,虽然是两项案件,但我想要委托您的其实是一件事。虽然还没有证据……其实只是直觉。”女士低垂眼眸,“我想要拜托您寻找这个影像盒的主人。我觉得,他就是使船沉没的凶手,使我……失去至亲的人。”
约瑟夫·凯伊表情严肃,紧皱眉头。
“凯伊先生,或许您有看到那篇报道:5月20日,从伍勃湾区辉特港前往恩戈梅特的‘和平鸽’号沉没了。当时在船上的有78人,只有6人生还。我唯一的弟弟,埃德多尔,正在不知下落的人中。生还的可能性很小,大抵是……回归圣树了。但父亲和我没有为他举行葬礼,还幻想着有一天他会回来。有一些小说也写过遇难后流落荒岛、然后归来的故事,不是么?”
原来优雅沉静的女士,在面对亲人的逝去时也会揪住名为幻想的稻草。
“凯伊先生,我必须承认这项委托……类似于胡闹,即便您愿意为此事浪费时间,线索也是难以捉摸。我能够做的,也只是将我所知的一切都告诉您。”
他安慰般说:“请您放心,女士,我会为您尽我所能。”
“您愿意?”
“当然,女士。”
女士动容了,她说:“天色不早了,请明日再来一次吧,我会将洛特家族的信息整理好给您。感谢您,凯伊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