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无法被理解的,也许会在某一天被理解,这种前景的开创者却也要由术法中来。他也许驾驭术法并从中走出,将相关记忆交由历史雪藏,以此对世人撒下乐观的谎言;
“也许运用术法实现所有人的救赎,却也同时将所有人放逐。没有人会为这一抉择遗憾,除了他自己;也许将莫大的能力只投入对世俗的追逐中,仅仅为了守护某一人短暂而脆弱的性命;又或者是其他更多更奇特的可能,”
老人又看回伯爵。伯爵方才朝我的方向望了两望,却一脸茫然。
“但无论哪种,我们都没办法经历。我们已经是历史了。”
“是。那是很远的未来。”伯爵应和道。他觉得老人的言语有些突兀。
“指挥权在你手上。我不同意你的计划,你也可以不同意我的。”
老人摆一摆手,又将目光递给了我。
“但要记住,你的决定会波及意想之外的人。”
刹那间,雷鸣再次从耳际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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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醒醒。”
熟悉的话音。有人在推我。
“已经没事了。快起来。”
青年从昏冥中醒转。相片中的少女蹲伏在他身前,见他睁开眼睛,脸上的焦急顿时褪去一半。
几个黑衣鸟喙的人形在远处伫立,胳膊上缠着白色的布条。见了眼前的景象,他下意识地向后退去,哆嗦着直撞上墙壁。
“他们不是敌人。”少女拉住他的胳膊。“地铁马上就来。你会被转运出伦蒂尼姆。”
“你是谁?”
“谁?”少女微蹙了眉头。“我?”
结了发髻的金色头发,如蓝宝石般澄澈的双眼,连身上的香味儿都让人觉得熟悉。唯独没有与她有关的记忆。
“我见过你的相片。”青年喃喃地说。“我好像认识你。但我不知道你是谁。”
他忽然回过神似的,又问道:“恩佐·德·里纳尔蒂,你认识吗?”
少女的表情相当微妙。
“我认识恩佐,但不是里纳尔蒂家的恩佐。听起来是位贵族老爷。”
“你认识的恩佐是?”他径直问道。
火辣的疼痛在脸上炸开,对方反手给了他一耳光。
“醒了没?”
少女紧接着扳回他的头,让他直视自己。
“你就是恩佐。现在猜猜我是谁,猜不上来再吃一耳光。”
“恩佐是个老人。他有你的相片,你一定认识他。”青年捂着自己的脸,话音有些不解。“澄清了迷雾的恩佐,最后的术士。”
又一耳光抡了上来,他强忍着没喊出声。这回少女放任他倒向一边。
“轻度谵妄。你自己再想想。”
“我什么都不记得。你是谁?”
他又问。这才注意到自己身旁也站着位黑衣人。廊道的吊灯将光亮洒在他的银色面具上,勾勒出修长鸟喙的轮廓。
“先别问了。”少女显得有点儿无奈。“过会儿你就都想起来了。”
“我现在在哪?”
“天堂。”
天堂中弥漫着机油和金属的气味儿。镶嵌白色瓷块的四壁排满了管道,汩汩蒸汽正从几处接口漏出。
少女向身边人递了个眼神,他便帮着将恩佐扶起。站直平视的一瞬,灰暗沉重的钢架即占据了恩佐的视野。抬眼环视一圈,他看见类似的结构列列耸立,扛着繁密的电缆向黑暗中延伸。银蛇般的轨道受着它的庇护,光滑锃亮地窜入隧道深处。
这是他熟识的场景,记忆中伴着人声鼎沸,汽笛轰鸣。此刻却异常空荡,只有几个人影立在石砖月台的远端,统一是黑衣银面的着装。
昏黄的灯光下,少女引着他向前走。她也是一袭黑衣,裹住小腿的皮靴步声铿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