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的职业嘛。恩佐。”
她的笑容带上一点凉意。但态度依然友善。
原本熟悉不过的事情,而今借着记忆缺失再一次震慑了恩佐。他看向少女的眼神忽然有些怪异。
“啊。想起来了吗。”她的眼睛稍稍睁大了,不过随后的话语毫无歉意。“对不起。”
对方手指伸过来的一刻,似曾相识的冷意便席卷了他,就好像经受过同一种力道和分寸。
她当时也是微笑着的。微笑着处理完一切,只在最后一刻偏转了锋刃,从鲜血淋漓中饶过了他。
“那是个下午。伊兰。”
他不禁皱起眉头。两年来的友谊他记不起来,只有当初的场面仿佛发生在昨天。
“既然你想起来了,”她的表情变得微妙,“在你惹出乱子前,我还有事要告诉你。”
“我想起来了,我们当时是第一次见面。”
“怎么,现在想报复我吗。”少女故意撩起衣摆,露出腰间的剑柄。“可惜我当初手软?”
“伊兰。”
恩佐不自主地后退一步。对方反而逼上前来,脸上的表情也瞬间冷峻了。
“像你这样的天赋术士,会交由我们重点监护。但容忍也有限度在,就像我们一贯说过的。”少女用眼神逼回他其余的话。
她只是一步步进前,雪亮的剑刃竟然真抽出半截。恩佐后退的同时,发见旁人的目光已经被吸引来了。
对方示意他顺从,却没有收敛威胁的气势。
“一旦你被认为有敌对倾向,或者仅仅流露较重的敌对情绪,那么——”
“别逗他了,伊兰。”是泰德的声音,他一直站在两人附近。
汗水从恩佐的头上沁出,并非只因为伊兰。他看见有人悄悄卸下火铳,更觉得鹰一般的目光钉在自己身上,来自背后。
一丝悲伤忽然在伊兰的脸上闪过。
天旋地转,剑光从一旁稳稳错开的同时,他整个人突然被撂在地上,满脑的热血冲得他一时窒息。就在此时,他从耳际听到极轻极快的一句:
“他们从不信任你。”
再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紧紧抱住。芬芳的香味儿和少女身体的温热,一下子传遍他的全身。二人就这样扑倒在地上。
而越过她脑后的发髻,恩佐看见黑亮的枪管从四面指定自己。气氛已是一片肃杀。
“你要真这么喜欢他,”
短暂的静默后,泰德第一个开口,然而他也正用火铳瞄准自己。
“一会儿你们单独一艇。我们游过去就行。”
“恩佐忘了规矩。”少女的声音就在自己耳边响起,有点儿漫不经心。“敲打一下,毕竟刚刚失忆。”
她轻轻起身,从恩佐的肩旁拾起帽子,动作的从容好像什么也没发生。周围人这才戒备地放下枪械。
恩佐僵在原地,但也被她拽了起来。他感到晕眩,就像刚排出的热血又尽数倒灌回来。
“作为术士,烧好洗澡水就是你的要务。”少女无所谓地拍着尘土。“我现在要重新评估你的病情,你连最基础的事情都忘记了。”
“伊兰……”
“不管你想起什么,说之前都要三思。”她冷漠了说话的语气。“我们不求你从心底服从,也不求你坦白先前瞒住了的想法,但总之老实一点,别打着失忆的借口犯浑。这就是说在前头的丑话了。”
“转眼工夫能弄出这么大动静。”泰德朝恩佐身后看去。“说点儿好话吧,伊兰。”
“兴之所至罢了,迟早都要说。好话么——”
伊兰也朝他身后看去,目光忽地回避了。之后一句的声调也低了下来。
“好话就是你很会做菜,恩佐。”
这回是恩佐转身看去,各种的想法依然在他脑海中争鸣。
但中校在远处挥手,催促他们出发。刚才纷乱的时候,艇上的引擎已经轰鸣着发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