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摸过了半刻钟的时间，情绪激动的刘伯这才逐渐平静下来。

他拉着方寒坐在床沿上，开口问道：

“少爷你去哪里了？一切可还安好啊？”

方寒拍了拍刘伯的手背，轻声安慰道：

“你走后不久我就出门游玩了，今日才刚刚回来。”

刘伯这段时间明显身心俱疲，经不起什么刺激。

所以没必要跟他说关于自己被送去死囚营的事。

刘伯帮不上什么忙，他只会担忧自己受了多少苦。

反正自己如今已经回来，也恢复了自由身，不需要再让刘伯提心吊胆了。

而且就算说了自己如何威猛杀了数千蛮子，从小看着自己长大，对自己知根知底的刘伯也未必会信。

“那就好，那就好。”

刘伯松了口气，可枯瘦的脸上却再度浮现出悲痛。

“可惜老爷夫人他们.....”

“我会找出凶手，为爹娘报仇的。”

方寒安慰着刘伯，语气中满是坚定。

“知道少爷你有这份心，老爷夫人在天之灵也会欣慰的。”

刘伯擦了擦眼眶。

但对于方寒这番话，刘伯倒也没抱什么希望。

只是以为方寒有这份孝心。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少爷不要急于一时。”

唯恐方寒做出什么冲动事的刘伯，不禁拉着方寒的手轻声劝解。

“等少爷以后出人头地了，雇佣些打手，让他们找到凶手。”

对于刘伯的话，方寒也没有解释什么，只是拍了拍刘伯的手背，示意他不用担心。

沉默了片刻后，方寒这才轻声问道：

“刘伯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方寒声音很轻，可语气中却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怒意。

之前的刘伯身子极为硬抗，双眼虽然有些浑浊可视力依旧很好。

一想到刘伯的双眼很可能是被人害到目不能视，方寒不禁恨到双手有些微微颤抖。

“人老了，眼睛不中用了。”

刘伯伸出手握住了方寒有些颤抖的手掌。

“自从那日回来之后...在看见老爷夫人都不在了，别人说连少爷你也被打晕带走后，我这眼泪就时不时会流下来，哭多了，眼睛就看不见了。”

说到这里，刘伯的脸上强扯出一抹笑容。

“那些人根本就是在骗我嘛，少爷你这不是完好无损的回来了嘛。”

“是啊，我回来了，一切都没事了。”

方寒吐出一口气，轻声说道。

虽然刘伯说的极为简单，可方寒能想象得到。

一个孤苦无依的老人，空守着空无一人的府宅，日日以泪洗面直至双眼目不能视。

这其中的绝望与悲痛，是别人所不能感受的。

一念及此，方寒握着刘伯的手掌不禁微微用力。

刘伯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牵挂了。

所有让刘伯受了委屈的人，都必须死无葬身之地。

刘伯此时却突然站起身来，拉着方寒就要往外走去。

“我带你去看看老爷夫人吧。”

刘伯一边说着，一边用手中的木棍摸索着朝外面走去。

“这段时间，我将老爷夫人他们都埋在了后院，那些在方家待的久了的人，我也一起埋了，总得让人入土为安，希望少爷不会怪我自作主张。”

方寒只是沉默不语的扶着刘伯，跟在他后面默默的向后院走去。

片刻后，方寒看见了后院中一座不高的坟茔伫立在后院中。

“老爷夫人的感情向来极好，所以我便将他们埋在了一起。

而那些下人，我都埋在了老爷他们周围，等到去了下面，继续让他们服侍老爷夫人。”

刘伯跪在坟茔前面，从旁边挖出一块泥土，给坟茔填着土。

方寒也跟着刘伯跪在了坟茔前，默默的将坟茔上长出的杂草拔掉，听着刘伯的念叨。

“老爷平日里待人和善，夫人也从不与人发生矛盾，怎的受了这等冤屈。”

刘伯填着土，双眼之中再度流出浊泪，语气中满是不理解。

方寒也不知道方家到底惹了谁的不顺眼，竟然能让对方残暴到将整个方家灭门。

虽世间的不平之事时有发生。

可这件事发生在自家头上，却让方寒满是懊悔。

若是自己早早习武，会不会能抵挡得住这般惨案？

若是方家多招些护卫，会不会就不会到今天这般境地？

可事到如今，再去懊悔都已经太迟了。

自从经历了这件事后，方寒更加认定，力量才是保护自己的唯一答案。

不管是相信大周律法，又或是相信别人都是善人，都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自身若是没有足够的实力，就算是大周律法，也不会为了弱小去得罪强者。

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听着刘伯的念叨，方寒在坟茔前恭敬的磕了三个头。

“爹娘，我马上就能为你们报仇了。”

看着两个最为亲近的人如今深埋地下，方寒想要报仇的欲望直冲脑海。

深深吐出一口气后，方寒按下了心里的躁动，强行让自己变得理智。

“刘伯，天气冷，去屋里待着吧。”

方寒站起身来，搀扶起跪着的刘伯，朝屋里走去。

生疏的点燃一把火，方寒将陶罐放在火上烧着水，转头看向刘伯问道：

“刘伯，你身上的伤是谁做的？”

刘伯腹部有伤，方寒在第一眼看见他时就发现了。

而在刚才走路时，刘伯时不时就要微微停顿缓解疼痛，更是让方寒知晓，刘伯腹部的伤势极为严重。

从后院到屋子来回不过几百米的距离，竟使得刘伯头上满是冷汗。

刘伯顿了顿，微微摇了摇头。

“不碍事的，少爷，等会趁着天还没亮，你便先离去吧，等出人头地之后再回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刘伯说着，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知道少爷你还活着，我这颗心就算放下了，等见了老爷夫人，我也能跟他们有个交....咳咳！咳！”

话音未落，刘伯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佝偻的身子更是咳的极度弯起腰。

“刘伯！你没事吧？我现在带你去拿药！”

方寒站起身，拍了拍刘伯的后背，慌忙的就要背起刘伯跑出去。

可刘伯却突然出声拦住了即将推门而出的方寒。

“等！等下！咳咳.....”

方寒置若罔闻，飞快的朝着外面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