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慢慢流逝,随着阿照手起针落屋内的气氛开始紧张起来,偶尔还能听见吞咽口水时发出的“咕咚”声。
如阿照这般沉稳不惊的性格也免不了有些手抖,旁人自是好不到哪里去。若此时尚有一人还能轻松自如的话,便只有萧逸了。他看着周围人的神情突然笑了笑:“看把你们紧张的,没那么严重。”
阿照经历了最开始的生疏、紧张和忐忑之后,手上的速度明显加快甚至还能不时的回应萧逸两句:“闭嘴。”
旁边的婉筠借了甄璇儿的衣裙换上,两个女子从体态上看相差不大倒也是合身的,只是她那一头凌乱的秀发以及略带红肿的脸颊看着让人心疼不已。不过这些全然不在婉筠此刻的考虑范围内,如今她的眼中全是深深的自责。看着那绣花针在皮间见来回穿行,婉筠的双手紧紧地抓着裙角,指节处更是泛起惨白。
兴许看出了她心中所想,萧逸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你本就是因我才无端摊了这祸事,所以不必愧疚什么。朋友间本就是这样你帮我我帮你的,若换了你们其中的任何一人我还是会像今天这般,可能我的话有些不太吉利,但只要有我萧逸在一天,便会护着你们的周全。”
几句话说的众人心中一暖,阿照抬眼瞪了瞪萧逸想劝他不行就少逞能,可想了半天却最终也未能出口。倒是那军汉死死盯着萧逸的肩膀,脸上尽是难掩的悲伤。
“这种治伤的法子为何以前没有,若……当初能有这样的办法他们……他们就能活下来啊。”
众人被这军汉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弄得有些莫名其妙,大抵上也只有萧逸能够理解他了。对于活着的人来说,那种看着战友慢慢死去而无能为力的感觉,就像是蚀骨般的折磨。
“以后会好的。”连萧逸也不知道他这句话到底是冲着那军汉还是冲着自己说的。
“可他们……不该死的。”
“那你就当是在替他们活下去。”
“替他们活下去……”汉子口中低声呢喃着,随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冲着萧逸一抱拳:“我宋老狗得恩公惠泽,今生愿跟随恩公为奴为仆。”
萧逸摇了摇头:“跟着我会很危险,如果你是因为那五贯钱,其实完全没有必要的。”
“不光是五贯钱。”汉子挺直了身子眼中带着果敢与坚毅的神情:“还有恩公的那句————男儿膝下有黄金。我宋老狗是个粗人很多事情不过脑子,可那天恩公的话点醒了我,你留下了钱却没带走我的尊严,所以自那以后我就满广陵城寻找恩公的踪迹,今日总算又在坊市等到了您。却也发现了这些悄悄跟在后面的尾巴尾巴。”
宋老狗这种言必行,行必果的做事风格倒是符合当下的社会风气,民无信而不立早就深耕于大宣子民心中。哪怕是那些身处朝堂的无良庸官也绝不会做出失信之事,有些东西在这个时代便是所有人都不能触碰的底线。
见对方如此坚持,萧逸自然也不好再生出拒绝之意,点了点头算是应承下来:“不过……宋老狗这个名字怎么听都像是在骂人啊。”
阿照已经将伤口缝合完毕,人群间的气氛也就不似之前那般压抑了。萧逸说完几个女子俱是嘴角微微上翘,连宋老狗也大咧咧的笑道:“小时候村里的秀才倒是给取过个名字,叫宋……祖德说是出自哪位先贤之口。不过这名字太绕了,连我爹娘都没记住,大家还是喜欢互称贱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