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列车只晚点了一小时,用乘务员的话来说,简直就是守时标兵了。
现在已经入夏,像这种天刚黑,比较清凉的时候正是出租马车爱接活的时候。
我们很容易地叫到了两驾马车。
路德把麦克斯的一个大箱子抬上车,转头对我说:“鹤扬和我帮你们带一个箱子,鹏博你和麦克斯一起走,你俩比较熟对吧?”
“好的老大,你们先走吧,不用等我们了。”
我一边答应着一边用凝聚魔力,把另一个大箱子飘进了另一驾马车。
这事还挺考验技巧的。
载客的马车分为两种,一种是座位在左右两侧,另一种是前后两侧,前者更宽敞些,后者狭小但会更舒服一些。
路德叫到的马车就是后者。
我回头朝着略显拘谨的麦克斯招了招手。
“来吧,上车。”
在把箱子塞进马车后,几乎没有了放腿的地方。
好在座位够深,麦克斯也不在意我把脚搭在她的箱子上。
她上车后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看着窗户外面。
“怎么?火车上还挺好的现在就沉默了?”
她仍然用手撑住头看着外面:“没,我就是有点......”
“别担心,那几个你没见过的人也很好相处的。”
“他们我反倒不太担心......”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看来还真的在担心一些事情啊。
“我......就是......主要是我当时没想到还会再见到你们你知道吧?”
我有点不太明白她的意思。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怎么?你临走时从我们这偷了些什么吗?”
“不不不,没有。”
“那有什么好担心的?”
她终于转头向我看过来,我们视线相对。
她眼神中透出了一丝尴尬:“呃,算了,你还是别问了。”
真是奇怪,我们的队伍中有什么能让她感到尴尬的东西吗?
忽然我想到了一种离谱但又合理的可能性:“等一下,难道说子东那个家伙当时把你......”
“不,和别人无关,是我自己的问题。”
她似乎没听出我在说什么,不过这也证明我的猜想应该是错的。
这要是真的我回去一定要向子东请教一下他是怎么忙里偷闲就能把女孩弄到手的。
“和他没关系就好。”我这样含糊地回答道。
就这样,我们回到了旅店。
路德和鹤扬比我们早到一点,我们的马车停下时他们乘坐的马车离开得还不远。
“我们到了,”我推开车门跳下马车,把箱子拉了下来,“怎么样,眼熟吗?”
她扶着我递出的胳膊也跳了下来:“这好像是我们那什么时候住过的吧,我们今天就住这吗?”
“不止,以后我们就住这了。”
“我们是政府雇员对吧?”
“是的,但也做一点副业。”
“比如开旅馆?”
“是这样。你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跟我......”
我推开员工区的门,我的话却被里面传出的巨大欢呼声和掌声打断。
和平时不同的,满桌的丰盛晚餐和围坐在旁边的众人映入眼帘。
路德和鹤扬已经落座,只剩下两个空位置了,很明显就是我和麦克斯的。
“快来坐吧,我们要吃饭了。”赵毓哲十分热情地招呼着我们。
我仔细看了看,桌上摆了很多在镇翎关难得一见的菜肴,还有泛着闪亮光芒的点心和一打一打的啤酒。
当然了,最吸引人注意的还是桌边摆的烤全羊,一看就知道是赵雨瑞点的。
听说有一次赵雨瑞自作主张点了五只还是六只烤全羊,普诺莉没见过羊,不知道大小,然后真的去买了,结果商家累死也就烤出三只,最后这三只还差点没拿回来。
“哦,今天吃这么好,那我不客气了。”我搓了搓手准备坐下。
“别在这自恋,今天的主角是麦克斯小姐。”
“那好吧,麦克斯,你先挑个座吧。”
虽然我这样说,但其实就剩俩座了,还是挨着的,我其实不觉得有挑的必要。
麦克斯向大家先鞠了一躬。
“大家好,我叫麦克斯.考菲尔德,接下来的日子请大家多多关照。”
“千万别客气,快坐吧。”
“对了鹏博,你今天也不喝酒吗?”
“是的,我要时刻保持清醒才行。”
“那你总不能什么都不喝。”
“不要紧,我给他买了果汁。”
喔,还是普诺莉想得周到。
我把普诺莉递过来的果汁倒进了自己的杯子。
“不过,为什么我们来的时候没有这种规模的欢迎仪式?”
“你们都不是同一天到的,我没法给你们安排。”
好吧,路德说的也有道理。
“好,快点倒满,我们......干杯!”
随着李成的“一声令下”和木酒杯的碰撞声,晚宴正式开始了。
吃了一会,正当我左手挖布丁,右手捞土豆,同时还把羊排悬在空中用嘴啃时,我突然发现麦克斯正艰难地尝试用筷子夹起小臂一样长的羊小腿来吃。
“喂,用手啊,你用筷子吃羊腿啊?”
她摇了摇头,悄悄对我说:“我要注意形象。”
我的天呐,毕业考核那会你徒手扒熊皮的时候怎么不注意形象?
当然,我不会把真实想法说出来。
“不用那么拘谨。”我指了一下子东,示意她注意。
“喂,子东,表演一下你的绝活。”
“好嘞,各位看好!”
子东站到凳子上,猛灌了一整口啤酒,仰起头,“噗”的一下化为水柱喷出,然后一滴不漏地又接回了嘴里。
然后他连连鞠躬:“谢谢,谢谢,这要是吟游诗人表演的可是要收费的。”
“我也来!”
赵雨瑞也蹦上椅子,学着子东的样子喷酒。
除了一滴酒都没接到这一点以外,他的表演也和子东一样成功。
“看,根本没什么好注意的。”
麦克斯还是有些犹豫。
“你别跟鹤扬和普诺莉比,你是前卫,她俩一个是后勤一个是牧师,没有紧迫感的。”
这样,她终于放下了一点包袱,开始用手指掐着羊骨啃起来。
过了一会,宴会的气氛达到了高潮,马胜宁和赵毓哲用吃剩的羊腿骨在一旁击剑(要我说他们的动作真是破绽百出)。
其他人在桌边给他们加油,就连鹤扬和普诺莉也敲着杯子表达着自己的兴奋。
这时麦克斯的声音在我耳边悄悄响起:“你说的教我体术包不包括飘浮术?”
我的注意力完全在击剑上,于是只是歪着头回答道:“体术啊,飘浮术很明显是法术吧?”
“那你再多教我点法术怎么样?”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怎么会想学飘浮术?”
她的回复就是指了指我盘子上各自悬浮着的五种料理。
“可以,不过这是你的欢迎会,能不能把工作的事先放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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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宴会在大家嘴里再也塞不下任何食物的时候结束。
“喂,鹏博。”路德突然拽过我的衣领搂住我。
左肩传来沉重的感觉,路德正沿着我的肩膀往下滑,看起来马上就要摔倒在地了。
我赶紧扶住。
“老大你喝多了。”
“没......没,这才哪到哪啊......我这不挺精神的。”
精神?这是神经。
“有件事要和你说啊......”
“什么事啊,别睡啊,老大,醒醒。”
路德说完那句话就眼睛一闭低下了头,让我不得不托住他沉重的身体,尝试着把他摇醒。
我的努力起到了成果,他又呻吟着抬起了头。
“就是那个那个那个......去年普诺莉教你们的那些东西......还得教给......嗝!麦......麦......麦......”
“麦克斯?”
“对!麦瑟斯,这事就交给你了......给你一个月时间......你俩比较熟嘛。”
“这种事情还是普诺莉亲自来比较好吧?我自己也是三脚猫。”
“又不是要她去考地理大学,我的要求是会用就行,那当然还是找法师教她比较好。”
“那去年为什么不是你来教我们?”
路德又昏睡了过去。
我用飘浮术把路德送到了他自己的房间,往他床上使劲一扔。
他发出了呜呜的声音,似乎又被我弄醒了。
我感觉我的胳膊突然被拉住。
“去哪啊......一起睡呗。”
嗯?我刚刚听到了什么?路德邀请我一起睡觉?估计是把我当成普诺莉了吧。
“老大,是我。”
他微微睁眼,仔细盯了我一会。
“对啊,说的就是你啊,快来。”
“那普诺莉怎么办?”
“她有自己的房间啊。”
啪!啪!
他一边说着一边拍着自己旁边的空位,就像在催我上床一样。
“普诺莉会杀了我的,老大。”
“怎么了?关系好的人就是要一起睡觉的啊。”
这是谁给你灌输的错误观念啊。
啪!啪!啪!
“像父亲大人和维塔叔父就经常睡在一起啊。”
先不管维塔叔父是谁,反正现在我知道这种观念哪来的了。
“而且你不也说武馆里面经常睡在一起的吗?”
“那是因为我们那没床。”
我很确信他没听见我的解释,因为他已经又睡着了。
我只能替他吹灭油灯,退了出来。
大部分人已经回了房间,不过还有人在桌边喝着剩下的酒。
普诺莉见我从路德的房间里出来很吃惊:“咦?我还以为你俩今晚会一起睡。”
“请你明天务必告诉他那是不正常的想法。”
“尤其是在结婚之后。”我想了想,补充道。
我试着从一片狼藉的桌上找个小点的水果清淡一下喉咙,不过找到的只有沾着各种不明液体的果皮。
“哎呀,看来睡前只能喝水了。”我自言自语。
“这就要睡了?”普诺莉轻轻吸着杯中的啤酒问我。
“怎么?你刚刚不还以为我要睡觉了?”
“但我以为是路德要求的,既然你跑出来了,那应该去帮麦克斯收拾下屋子吧?”
“女士的卧室不是我该进的。”
“你是队长。”
“也是男人。”
“作为队长你应该去。”
“作为队长我应该让鹤扬去......鹤扬人呢?”
“已经回屋睡觉了。”
她摆出不容分说的表情,手指着卧室的方向,示意我快去。
这明明不该是我的工作啊......
这帮懒鬼......
算了,看她脸通红八成也是喝高了,我还是别在这个时候跟她争辩比较好。
于是我到麦克斯的房间前敲响了门。
“请进。”
唉,是普诺莉非要我来的,如果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可千万别怪我啊。
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我感觉他们好像在故意地把迎接新人这事推给我?
也许是因为路德离开后会用得上吧。
总之,我进入了麦克斯的卧室。
作为今晚的主角,麦克斯意外地没有喝太多酒,此刻她正在收拾自己的床铺。
“啊,我来帮你收拾房间。”
“谢谢,”她抱着床垫朝我稍微笑了笑,说,“能帮我把盔甲和武器套在架子上吗?都在那个箱子里。”
“交给我吧。”
女式盔甲比男式的好处理多了。
也许是考虑到男女的体型差异,女式盔甲前后会很宽,尤其是胸部的位置,所以哪怕是瞎子也可以独自整理好。
等我弄好了盔甲,她正在床上来回翻滚确定床的舒适度。
“对了,明天早上八点到后院去,我们要在那里上课。”
“体术之类的课一般不都安排在下午吗?”
“没错,所以明天上午是没运动量的课,是法术理论课。”
她把脑袋转向我,沉默了半晌:“是你喝多了还是我喝多了?”
“哼哼,咱俩应该是旅店里唯二还清醒的人了。”
我俯身从箱子里捡起武器,一把一把挂在架子上。
她似乎不太喜欢用长武器,搞得武器架子半边特别松,半边特别挤,十分难看。
我招呼着她问道:“你看看,怎么样,还满意吗?”
她的声音从衣柜里传出来:“嗯,挺好的,多谢了。”
你好像根本就没看吧?
不过算了,既然她没说不满意,那我就当成满意了。
“那么,还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没有的话我要回去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