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大雾也随着骄阳升空,逐渐淡去。
萧见举起双手,在手心里呵了一口热气,拨弄眉宇间的寒霜。
眺望远处,隐隐看到那边峡口矮桥上,站了一些黑甲兵士。
终于快到下游关口了!
环顾四周,这片水域只有零星几人还站在舟上。并且,舟与舟之间也相隔较远,以萧见目光所及之处,也难以看清楚幸存者的模样。
不知那两个人,是否坚持下来?或许能在岸上再相见吧?也可能,已经是生死永别了!
人生若只如初见,不如不见!
萧见不再多想,专心等着小舟漂向尽头...
萧见并不是第一个上岸的。
等他从羊皮小舟上被士兵牵引着,来到岸边木板上时,已经有两人缩着身子,坐在地上,透露着疲惫感。
这两人并不是前夜同屋的少年少女。
其中一人年长些,身形稍显魁梧,萧见曾在湖面上见过他,凭着当时此人稳稳踏立舟上的姿态,猜想此人应该是个武夫。
另一人,着装稍显华丽,面容年轻,应该是周氏王族培养的密探。
这两人此时看到萧见也顺利上了岸,神色略有不同。
那年长武夫抬头看了萧见一眼,又阖着眼顾自歇息,漠不关心。
年轻密探则是看着萧见,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片刻后像是想到些什么,就收回目光,不再理睬萧见了。
萧见对这两人看到他的态度,心知肚明,那名武夫估计与其他人一般,来这辅试只是为混口饭吃;而那年轻探子,估计是认为萧见他也是朝廷培养的密探,故才有此反应,不过此人作为密探,这般沉不住气,与那些混迹世俗多年的密探们相比,倒是有些不小的差距。
萧见心中对这两人稍作分析后,也转身席地而坐,等着其他参试者登上岸。
在这期间,萧见终于看到了那个青慕府大使者。
这是一名发须皆白的老者,但其颜面却显得有些红润,并无苍老之色,此时正盘坐在高台之上,微微阖着双眼,像是睡着了一般。
或许是感知到萧见正仰头看着他,那位大使者睁开双眼回望过来,看到萧见后,双目似有光芒一闪而过,对着他微微一笑。
萧见见此,心神一震,赶紧收回目光,心中暗想,现在可不能被此人发现他的真气修为...
好在此人只是看了萧见一眼,又向那个密探打量了下,之后就收起目光继续阖着眼沉寂下去了。
萧见看到此人后,不敢凝神调息,只能呆坐地上,看着那片还有些雾气的湖面。
过了一会,又有一人登上了岸。
此人看着像是和萧见差不多年纪的模样,身上却穿着破烂衣裳,蓬头垢面的,此时正扶着岸边士兵手中的长杆,颤抖着双腿走下舟来。
到了岸上,脱下浆衣交给官员检查后,此人像是失去了浑身力气一般,直接仰面躺在地上,口粗喘着大气,过了一会儿,这人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始大笑出声,接着又哭嚎起来,嘴里念叨些终于通过了之词。
坐在岸边的萧见三人,最先沉不住气的是那个年轻探子,听到此人又哭又笑,逐渐不耐烦起来。
“吵甚么吵?又不是升官发财了!激动个甚!”
仰面躺地的那人,哭笑中听到了叫骂声,遂翻身转过头来一看,发现了坐在边上的萧见三人。
看着其中那个穿着华服的年轻人,正瞪着双眼怒视着他,此人心中不由的一怯,停下激动的神色,挣扎着站起来,擦了擦泪涕,对着眼前三人拱手一礼,道了一声歉意。
年轻探子见此人识趣,冷哼一声,不再多言。
那年长武夫,则是继续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萧见则是对此人笑了笑,表示理解。
那人看到萧见好说话些,不由得往萧见边上走了几步,示意可否在此一坐,等萧见点头回应后,就学着几人一样弓腰抱腿而坐。
此人对着萧见招呼道:“在下徐林,不知兄台贵姓?”
萧见答道:“免贵姓萧,单名一个见字,看见的见!”
“原来是萧兄弟...”
这个叫徐林的人,倒是一番自来熟的样子,见萧见虽然衣着不凡,但为人和善,便与他闲聊起来。
这徐林的来历...家中原本是在关内行走各州县间的商贩,但在三年前一次走商中,遭了一伙山贼的埋伏,货物不仅被一抢而空,连带着商队多数人都被杀害了,他父亲和兄弟们也都在那场匪患中丢了性命,只有他和几个伙计逃了出来。
回到家乡后,那些货主和商队伙计的亲属纷纷前来要债,即便他拿出祖上留下来的全部家产后,仍是不够偿还债务。
无奈之下,徐林只好赶妻儿去了娘家,自己则离开了家乡,准备出去闯荡一番,想东山再起。
却不料,没了本金和父亲兄弟们的帮助,光靠他一人想要白手起家,简直难如登天。
这三年里,徐林兜兜转转辗转在各地,逐渐过起一天不如一天的生活。
正好在今年这届武举大会期间,徐林看到了往年未曾关注的辅试一栏,就起了心思,多方打听下来到这里参加试炼。
因为有着行商的经验,跟人打交道也老练,徐林多处与人询问下,知道了这辅试两关试炼的流程。
故此,徐林来这里之前就作足了准备,才给他幸运的通过了这两关......
听了徐林的来历后,萧见也回了曾说给陈百雨听的那套来历,这让徐林对他升起一丝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两人有一茬没一茬的闲聊一阵,直到第五个上岸之人的到来才停了下来。
这第五人,正是萧见心中已认为,难撑到终点的那两个少年少女之一,吴姓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