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华山,距离京城两百里。
翻过一片方圆二十多里的黑松林,出现在眼前的却是一片荒谷。
走进荒谷,雾瘴弥漫,置身其中,三五丈外的景物一片迷离,连冬日里格外稀罕的阳光也渗透不进来,马儿也找不着南北。
聂褐雪的背上,从两边肩膀交叉斜勒着两个包裹,那是他和米剑白的行囊,里面装着干粮,还有自己拿不出台面的一些“秘密武器”。
米剑白的背上,专注地背着还在沉睡的杨早。
皮球的药下得太重了,也不知道杨家一家三口醒过来没有?
而米剑白的左手上,多了一只手套。
这是聂褐雪割下自己裘衣的下摆的真皮里子专门给他缝制的,反正那皮裘对于他来说太长,下摆多余。
棕色的正宗羊皮手套,戴上去不大不小,刚好合适,不仅掩饰了那只断指,而且非常称手。
米剑白甚是喜欢,为南麓分舵死士的多才多能感叹不已:在米剑白的记忆里,二十一世纪的男人除了老米,针线活只有女人才会。在东方岳峰,缝缝补补的事情就不见有人能做,尽管灵虚子叮嘱过多次,死士除了武功谋略之外,还要多才多能。
聂褐雪跟得很紧,因为迷雾太浓,他怕转瞬之间就见不到了米剑白。
荒谷很宽,而且雾瘴弥漫,目所能及之处不足五丈。两人在里面转悠了两个时辰,总算逃出迷障,爬上了一座山顶。
此刻,已经是下午五点左右。
出现在眼前的却是一番让人叹为观止的景象。
“哇……”
聂褐雪忍不住惊叫一声。
米剑白也想惊叫,不过在皮球面前,他必须要成熟一些,哪怕是假装的。
他毕竟比聂褐雪大两岁。
但是眼前的景象实在太美了,对于幽居在东岳峰里半年时间的米剑白来说,简直堪称世外仙境。
两匹千里马也踟蹰起来,昂着脖子远远地欣赏着一望无际的满天红霞和苍茫的远方。
眺目远望,层峦叠嶂绵延数十里,从绿色变成淡墨、再由淡墨变成灰色。近一些的岩石分明是褐色的,身上偶尔有寥寥几笔皴裂的灰白色,就像笔尖不够润色一般,格外潦草……头上顶着一丛丛翠绿的灌木或者古松,错落有致,宛如哪位国画大师杰作。
一群仙鹤在翠松上或站着、或盘旋,嘎嘎叫着嬉戏……
远方的天际和山峦接壤之处,一抹红霞无比鲜艳。周边偶尔飘忽几绺浅灰色的云条,就像是鸡血玉里夹杂的银丝,让红霞没有填满的天空,多多少少留了一些“白”。
两人在山顶流连忘返,就成了一幅旷古绝伦的画卷:两匹乌黑的骏马驮着两个人,一黑一白,矗立在红霞绿野之间,将天与地泾渭分明地分割开来。
直到背上开始有了蠕动的迹象,米剑白才极不情愿地惊醒。
“皮球弟弟,我们赶紧下山,寻找长着兰花的屋子。”
“啊?兰花?剑白哥哥,这可是冬天呢?”
米剑白笑了笑,手指眼前仙境,朗声说:“你认真看看,这里像冬天吗?有冬天吗?”
聂褐雪就很认真地上下左右打量一番旷野,然后朝米剑白俏皮地吐了吐舌头,还偷偷地斜了一下白眼,眼角挂着一抹莫名的笑意。
很难想象,距离京城不过两百多里的少华山腹地,居然有着这般与世隔绝的人间仙境。
“剑白哥哥,我们是得赶紧走,否则一会儿小弟弟醒来就不好办了。”
聂褐雪突然道。
按理说还没过十二个时辰,杨早就开始蠕动了。
难道他是要提前醒了吗?
两人双腿一夹,千里马立即扬蹄下山。
山下没有房屋,更不见兰花,自然也不见人。
两人寻找了半个小时,还是一无所获。这里原本就荒芜一片,不见人烟也是自然。
就在纳闷之际,杨早逐渐苏醒,开始在米剑白的背上哼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