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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前听到这些话的时候,熙贤第一反应是自己活该,她就压根不该跟宫熙琼进房间,明明前一刻她还那么开心。

那天遇到宫熙琼之前,她刚从收藏室取出林远送她的画,打算拿回自己的住处挂起来,因为她终于知道,画上的少女是她自己。

“你说不说?”

“……”

“不说就算了。我正打算找点什么东西送徐礼,你也说了,那幅画是订婚礼物,刚刚好。”

”不行。”

“着急了?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不行?”

“因为——因为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样子,我当时在顶楼画室里,看见你下了车……“

”所以第一次,你就偷看我了?“

熙贤想起林远那副不想承认又不得不承认的表情就想笑,怎么现在还有人因为偷看女孩儿害羞的,他是恐龙吗?

然而,如果她知道这幅画的另一层含义,或许就不会那么开心,也就不会刺激到正不开心的人。

世界上估计没有人比画家更会察言观色,林远哪里看不出宫熙贤的挣扎。她话里偶尔提起家人,每每说完自己先不自在;得知朋友的弟弟比赛时受到不公正对待,气愤之余她也只是说,不要指望操作系统,任何系统都有漏洞,要靠自己;看到又一家路边小卖部倒闭,她希望人人各得其所,却也知道巨头在这个时代的力量,因为她本身就是巨头。

她用笼子的坚硬对抗外面的世界,笼子同时也关着她,她清楚地知道这回事,她根本是被自己关在笼子里。清醒地沉沦,一点都不值得同情,可他还是抱着一丝心疼的心情画下了笼子里的她。

心疼?如果宫熙贤知道他因为心疼她才画了这幅画的话,她一定会说,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宫熙琼似乎并不打算避讳她,桌子上明晃晃地摆着林远的资料,这让熙贤当时以为,她这么做恐吓威胁的意味更重,然而今天听到宋秘书的报告,她知道是自己误会了。

“老板,您之前不是让我留意一下公司里是否有人向公关部搜集林远先生的资料么,据我了解,确有此事,不仅如此,今天都已经问到我头上了。”

“那你怎么打发的?”

“我当然是——把资料给他们了。事无不可对人言,有啥不能说的,对吧?”

“对。“

”开玩笑,您千万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吃不住的。不过,我确实跟他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因为我知道的,广大网友也知道,没什么价值,可这样一来我不就有机会深入敌军内部了么,这价值可就大了。“

”你最好是。“

“我当然是。不过那位就不怕被牵连曝光么,法务部可正在收集证据,眼看马上就要起诉那个黑营销公司了。“

”那么多同类型的公司可用,有钱任性,可劲儿换。“

看来,有人是打定主意不肯消停了。

正如爷爷说的那样,一个人出生时,他的成长轨迹就已经注定。但这并不是说,他像一个传送带上的产品,不管他努不努力、调不调皮,都会沿着这条轨迹走到终点,而是说,虽然他走走停停,他的路却一眼能望到头。于是,有了预判的情况下,一旦天降意外之喜,或者遭遇天灾人祸,人就会有一种失真感。

然而,虽然宫熙贤向来将竞争——不管是来自外界的,还是来自内部的——视为她人生理所当然的一部分,但此刻她仍然觉得,这真是一个失真的世界。

她透过媒介看到的是一个失真的世界。说起来,这都要怪讲故事的人,他们似乎觉得真实不重要,吸引眼球最重要。或者说,真实也同样重要,只不过值得拿出来讲的真实最后还是堆积出了一个片面的世界。这也是一种失真,由于聚焦太过导致的失真。比如,故事里的姐妹不是用来情深的,而是用来决斗的;生活不是用来享受的,而是用来修炼的;结局是治愈的,但过程一定是苦难的。哪怕谁都知道,这些根本是真实情况的精选集,它们照样会让最积极乐观的人有那么一刻,觉得自己活在一个悲惨的世界里。

她亲身经历的也是一个失真的世界。这不是说她活在盗梦空间,而是说大家返不了璞,归不了真。这么说来,可能宫家人中,只有母亲活得最本质,物质充裕,一心只为实现自我价值而努力。再看其余的人,活着就是为了得到宫氏,没人想过,他可能更适合开小卖部,他适合当化妆师,他甚至可以当个电子竞技运动员也说不定。或许只有到了得到宫氏的那一天,他们才会问,那么然后呢?然后就没然后了,已经上了船,哪怕要撞冰山,也要和这条船同生共死。

或者还没上船,就不得不先要体会一番生死,哪里会给你悲春伤秋的时间。

“宫熙贤,你这不是要我命么,我在美国,天天跟你这儿过中国时间,你干脆杀了我算了,还痛快一些。“

徐礼的声音一点都听不出来他有在睡眠贫困线上挣扎,熙贤信他才怪:“这话说得好像这个点儿,没我你就能上床睡觉了似的。”

“不是现在这个点儿,是你让我联系的那群人,是他们的作息时间要命。这都连续几天了,我都是凌晨两三点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