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朝文景十九年近冬,对于大人物而言这段时间注定不太平静。先有北方游牧民族集结大军囤积于边塞欲成虎狼之态南下破关,后有南蛮儿意与鞑靼结盟促成南北夹击之势,国土边境岌岌可危。庙堂之上衮衮诸公针对于眼前局势争执在金銮殿上,最终决定将仅年芳二八正值妙龄的公主远嫁南蛮儿,随后由齐武王一族杨家男儿领兵顷举国之力抗击鞑靼,战争一触即发。
但相较于平日里只愁三餐温饱的小人物而言,针对此事却只是嘴上谈资,根本不会因此影响日常生活。
就比如乞儿,依旧是一副衣衫褴褛叫花子衣着穿身,步履缓慢准备前往济南城中为老乞丐讨些酒水来喝,与平常无二。
虽天气转凉,但乞儿丝毫不会因连两只袖子都不对称的衣着而感到体寒,习武多年,他早已经锻造出了一身内劲驱寒的本领。平日里幼娘不少为他缝补衣服,可他就是不爱去穿那些锦衣华裳,仿佛是故意如此。
雄厚方正由方砖切筑成的巍峨济南城,今日里迎来了一些不速之客。
但见城门口土路官道上灰尘四扬,地面上一些小块沙石仿佛被什么动静激荡的跳跃不止,忽见一队甲胄不一的骑卒驾马直朝城门奔去,引城外民众面面相觑,随后彼此间皆好奇般议论纷纷,就连城门口的守卫兵将都是不敢阻拦,直接放了这队带甲之士进了城中。
这队骑卒约莫有二三十人,有部分身着猩红色燕子翎锁子甲,其余者则身着厚重黑色纯铁甲,一眼看上去便觉得其重无比重量惊人。
为首的是一男一女,年龄相仿,大致都在弱冠年龄。男的剑眉挺立,英俊非凡,但衣不带甲反而着装暴露出了胸膛体毛,显得格外轻佻不重形象,像极了一位风流倜傥惯了不修边幅的世家子弟。
女的则束一袭黑色紧身衣,胸前有黄甲横披,面容清秀又有一股英武之气流落在外,瓜子脸上凤眉一对好似挥动剑舞的仙女般婷婷玉立英姿飒爽。
他们一行进到城中后,黑甲骑卒与英气姑娘明显让白鬃骏马放慢了速度,但那身形浪荡的男子却是不以为然,直接双腿一夹麾下黄马身躯,惊起马儿一阵嘶吼,其后速度较之刚才又快了一些,直奔前方而去。
他此番作为,似欲要引起英气束衣姑娘的注意。
如今正值白日,街道中来往人群流动,看到那一骑绝尘的姿态皆是互相朝向左右急忙闪避,生怕沾了晦气被马儿冲撞。
这些人看那马上男儿得意形态,俱是敢怒不敢言,敢在市集中纵马前行,一看就是有背景有后台的主,得罪不起只能求躲。
突然,那浪荡男子急忙勒住马绳,吁的一声长叹,黄马直接倒仰,马蹄朝下,随后马躯稳住身形,蹄子向地面踩去,只听砰响竟将面前摆放着一堆水果的木质小摊子踢得从两端断裂开来。
“哼,老婆子,不要命了,敢挡本少爷的路!”浪荡男人从背后取出一副马鞭,摇指断裂小摊前的一名老太太厉声喝道。
老太太霜脸上皱纹满布,看上去极为慈祥和蔼的面孔上此时却是显露惊惧神态,扑通一声便是跪倒在地,声音唯唯诺诺道:“少爷,老婆子不是纯心要挡您的路,对不起。”
街道两旁众人见闹出这么大动静,皆是齐齐聚拢,有人在愤慨浪荡男人的不羁行事,诅咒他恶人得恶报有人在为老妪担心,生怕这自称少爷的世家子弟会对她做出什么不利之举有人怀抱着一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远站一旁看着这出好戏,众生相百态陡生。
有一面容稚嫩干净的幼女身着大红色衣衫,小跑来到老妪身旁,一双皮肤黝黑的小手牵绕住她瘦骨嶙峋的臂膀,差点哭泣出来道:“奶奶…奶奶,橘子都烂了…”
老妪看幼女跑到自个儿跟前,当下就是吓了一哆嗦,拽住她的小胳膊一拉便让小丫头也是跪了下来,就差没有给浪荡男人磕头认错,随即拱手卑微至极道:“少…大爷,真的对不起,老妇真没想挡您的路啊!”
男子冷哼一声,面容微怒,趾高气扬,咬牙切齿道:“老婆子,做错了事儿就得受罚!”
然后便见他将手中马鞭高高举起,准备抽打在老妪身上,老妪见此却是不避不散,只是将幼女抱在怀中闭上双眼,皱巴巴的眉头紧锁。
就在他鞭子落下的一刻,却见一道身影翻过人山跃然来到老妪身前,一把将鞭子接住。
这道身影赫然便是来到城中准备为老叫花子讨酒的乞儿。
乞儿接过马鞭的手掌隐隐发疼,显然是感觉到了这一鞭子的力道不轻,还不等浪荡男子惊讶表情恢复气定神闲,便就是微怒抢言道:“你如此对待一个老人家,不怕折寿吗?”
男子见到乞儿一脸勃然大怒的神情,当下却是轻笑一声,道:“呦,我道是谁敢替这老妇挡鞭子,原来是一个叫花子。”
言语间,用力欲以抽回鞭子,可鞭尾却牢牢攥在乞儿手中,动弹不得。他心中略感惊奇道:“没想到这个小叫花子居然还是个练家子,有意思,不过得罪少爷我,活该你阳寿到头!”
他看到身后一队猩红铁甲的骑兵正向自己靠拢而来,立刻又是平白增添了几分狠厉,怒目圆睁道:“叫花子,别怪爷没提醒你,得罪了我可没你什么好果子吃!”
老妪眼见一队当兵的人骑马悠悠过来,心里顿感绝望,开口道:“乞儿呦,婆婆命该如此,你还不快跑,愣在这干嘛?你一番情意婆婆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