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庸有讲,“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
幼娘自幼在风月楼中略感枯寂乏味之时,便会翻阅古学典籍,以充平日无趣。
她曾在中庸开篇看到过这一句话,是为儒者修身之心性境界。现如今,她扭过头去,目光正好观望到来至门前的葛先生那张充满儒风浩然得面孔,心里便不自觉的想起了这句话来。
一袭朴素儒衫,一柄青铜玉龙,一块缠在腰间竖立着的双鱼玉佩。无不诠释着他超然心境,身上透露出的如云似雾般得气质更让他彰显品德高尚之意。
古人云“君子无故,玉不去身。”以及,“君子温文如玉”,大抵类似葛先生如此。
含眉柔情间能令男人醉生梦死的幼娘在心里暗自打量起了这位超凡脱俗的儒者,“不知他看似有德之心境以及一身君子淡雅之风,到底是真实还是虚伪。”
张灵均流露不耐烦之意,转过身看到葛先生,眨眼间竟不能看其修为深浅,他曾听老叫花子说过,这儒释道三家学士彼此都有着不同的心境之分,有时这种心境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也可以恻隐出自身实力深浅。
毕竟,练罡之后的境界,光是靠一昧修行练武是很难有所突破。这个时候,便要行悟道、悟境之举,借以心灵上的超脱来感悟武道,从而促使修为精进。
但此刻葛先生在他眼中,亦有一种儒家出世入世的淡然境界,为之修心养性。
且先不去深究他武道修为强弱,但仅是这份心境之升华也实属让自己望尘莫及。所以当下自己便是对他起了浓浓的忌惮,此人,绝不可小觑!
老叫花子曾经言谈过三百余年前有儒家学士,一身未曾踏入武道,可最后单凭儒道心境之无思无为、有教无类从而一朝顿悟、超凡入圣,端是最不可让人思量。此人,便是春秋最后一代圣人,被万千儒道子弟誉为至圣先师的伟人孔老夫子。
有孔老夫子一朝成圣,紫气东来浩荡万里,自此以后,天下武者在没有人敢言百无一用是求生以及书生纵无缚鸡之力诸如此类的言谈了,最多仅是平常发两句牢骚,讲“书生空谈误国”这等诛心之言,意欲破其心境。
这葛先生虽心境异于常人,但仍然还未达到圣人的那种思想高度,可即使如此,也绝非是此时的张灵均能够轻视、视若无物的。
“狂徒,你今日伤了我家公子,就妄想全身而退了。”葛先生看不出表情的面孔上,极为淡然,双眸眯成了一条线,冷漠如门外萧索无人街道,望着张灵均说道:“当真是不知死活,竟敢对人下断子绝孙这般行径,这岂是君子所为!”
他注意到了平躺在地面因受内伤而说话含糊不清的林熙,先是暗骂了他一声有伤风化,后又看到了他两腿之间那道猩红一滩的血迹,心中便已知晓,恐怕自家公子平日里供他作恶为祸一端的阴晦物甚已经被人碾压至残了。
张灵均只感觉这位儒者的话听起来十分好笑,他一点儿不觉得自己刚才所做的行为有任何不妥,毕竟,有效的报复一个人并让他深痛恶绝、每每想起都能够谈之色变勃然大怒后悔余生的方法只有一个毁他平日所想、灭他平日所重、诛他平日所念!
“这是你家公子?”张灵均不由猜想起了这位林熙贵公子的身份了,能够有兵卒护卫、身俱邪功、与齐武王府的那位赛男儿姑娘有关系,这种种迹象无不表示着他权力之重,可心中仍是不悔不惧,又坦然道:
“你们家公子欲行畜牲之道,那么我也只好大发慈悲让他回归正道喽。如今他那子孙根被我一脚碾的稀烂,从此以后再也不能做畜牲了,我想你应该对我的行为感激涕零三跪九叩才对啊!”
葛先生表面仍是一副看不出深浅的神情,有些怒极反笑,道:“呵呵,巧言令色、巧舌如簧。你的父母也是这般教你和长辈说话的吗?”
张灵均听对方言语谈及自己父母,当下便是有些情绪激动,但是还未知晓对方意欲为何,他也不好贸然出手,思绪不足盏茶功夫,才道:
“我父母教我最多的是怎么和畜牲面对面冷嘲热讽!伪君子,休要勿聒噪乱试听,你今番来此意欲如何,大可直言明了。毕竟我对你家林公子做了这样的事情,我们双方断无和解可能,因此你也不必在说些废话了。”
他感到自己的体内已经恢复了不少气力,足以支撑他与别人一战。这也多亏了老叫花子传他的一等内功心法道渊诀的缘故,恢复起气力来,异常极速。
葛先生大拇指顶住了剑柄,正在暗暗凝聚剑势,随之也淡然道:“叫花子就是叫花子,真可谓是井蛙不可语海,夏虫不可言冰。这世界浩荡宏大,远远有你永久仰望的存在,不怀着一副谦虚面孔,是很难活过明天的。”
还未等张灵均回他话来,便听到幼娘故作直欲愤怒满满的声音,道:“听阁下所言,应是知道了这世界浩瀚?那么为什么还不能观赏您犹如是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这等伟岸场面呢?”
有些个饱学诗书之辈听到这句话来,都是会心一笑,但仍是会做些隐忍,不敢太过张扬大笑,随后又内心忧郁道:“唉……这些人干嘛都喜欢待在门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