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张灵均总感觉老仙师的面容仿佛年轻了几分,可头发上却生起了几缕目光清晰可见的白发。
听老爷子说,今日仙师要在紫来丘讲道,玉皇宫内所有弟子还未等大日初升,便早早的来到了紫来丘内盘腿坐在了蒲团上。
张灵均听从老爷子意见,坐在了最后面,有模有样学着身前那些玉皇宫子弟双盘打膝,手掐子午诀。
老叫花子见此只是一笑,心想非全真子弟大可不必如此,但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来,索性随他去了。在他老人家心中,一个晚辈能听到仙师讲道讲法,这实属是一件荣幸之至的事情。
玉皇宫成教不过近四十年,所收弟子较少,约莫有百来十位,但无论是一些年龄偏大还是年龄尚且年幼的子弟基本上都是记名弟子。
真正是老仙师亲传弟子的,只有三人,齐众妙、李星辰、杨自在。
可今天这三人却都不在,齐众妙正在房中呼呼大睡李星辰性子孤冷,神龙见首不见尾,即使是同在宫内起居生活的同门,一年到头细细算来也好像见不了他几次面,令人惊叹杨自在……人如其名,自在惯了。
老仙师今日讲道的话题是神仙之道,性命双修,老叫花子素来不喜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是以将张灵均安排妥当后,自个儿却离开了紫来丘,准备看看这玉皇宫内……有没有酒!
老叫花子悠哉悠哉的行走在一处水榭之上,如今时节冰寒,亭台之下的湖面都已经结成了一面薄薄的冰,冰面上还有一层缥缈透明的雾纱在缓缓浮动,这白雾缭绕之际也将老爷子包裹在了其中,仿佛仙人于云端之上漫步。
“老前辈,老前辈,等晚辈一下。”老叫花子身后传来一道声音,他应声扭头,却发现是一个年龄约莫和自家乖孙儿相近的毛头小子跑了过来。
待这毛手毛脚的小子停在了老乞丐面前时,他才说道:“老前辈您可是大名鼎鼎的北荒丐侠?”
老叫花子观这毛头小子身着一袭宽松道袍,两个袖子都能将他的手掌笼罩,胸膛半遮半掩,显然是有些衣冠不整。在看他面容清秀,细长的眉毛下隐藏着锐利的黑眸,嘴唇削薄,身材修长,整体散发出一种玩世不恭的感觉,当下不仅好奇道:
“正是,你是玉皇宫内的子弟?”
毛头小子一手摸着后脑勺,一手手背抹了抹嘴唇,呼出一股哈气,嘻嘻笑道:“哈哈,久仰前辈大名,当真是久仰!”
老爷子混迹江湖多年,早就练就出一副火眼精睛的本事,看人从来不看表面,只看对方眼睛。如果只观表面,眼前的毛头小子也只是一个毛头小子而已,可他却在对方眼中看出了一些别有趣味的气势,于是好奇道:“你还没回答老叫花子问题,你是玉皇宫子弟?”
毛头小子一听,连忙拍了一下自己额头,显出一副大惊失色的表情赔罪作揖道:“小子光顾得惊讶,居然忘记回答老前辈问题了,还请老前辈莫要责怪。小子正是玉皇宫子弟。”
老叫花子面色古怪,眉头一挑,笑道:“呵呵,如此道装不整,不怕你家仙师怪罪?”
毛头小子个头要比现如今略微驼背的老叫花子高上一分,所以前者显得很是恭敬,特意弯着腰偷偷摸摸仿佛作贼心虚一般看了看四周,做了个噤声表情,笑道:“老前辈您不说我不说,还有谁知道啊?您说对不?”
老爷子只感对方好笑,也懒得和别人讲他不懂规矩,说道:“你叫什么名字?拦住我做甚?”
毛头小子再次摸着头笑了起来,“嘿嘿,我叫杨自在,自幼便听我爷爷讲老爷子您的风采,所以自己就按耐不住激动心情,想一观您的面貌,若有唐突之处,老前辈您大人有大量,可要莫怪、莫怪。”
老叫花子丝毫不感觉奇怪玉皇宫内有人知道自己到来,毕竟昨日自己站在玉皇宫外的一声大吼,估计全门派里的子弟已经是全部听到了。
可当老爷子听见对方姓杨时,却微微一惊讶,道:“你爷爷是谁?”
杨自在随口而出,道:“我爷爷就是齐武王,您老的旧友。”
老叫花子闻言立即欢笑起来,“哈哈,我道是谁,原来是故人之孙。早就听闻杨老头儿将自己孙子送到了玉皇宫修炼,没成想居然是你。”
杨自在听见老爷子那句杨老头儿,心中也不生恼怒,又看到对方眼神一直望着自己衣着上下扫视,当下便是摸头哭笑了起来,“性子懒散惯了,再说了老前辈,我名杨自在,活的总得自在些啊!”
老叫花子摇头叹道:“你名杨自在,但这心窝里,可真自在?”随说着,还随手指了下他的心脏处。
不知为何,杨自在竟不由自主般摸了摸胸腹衣着外夹层处,学着老爷子的模样摇头叹息,忧愁道:“唉,谁说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