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的切磋比斗落下帷幕,杨自在这厮一旁看的是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心想盏茶功夫之前还在势同水火,可不消片刻竟都能喜笑颜开,当真令人费解与惊奇。
听他二人言谈,杨自在只能猜个大概,不清来由的他心中或多或少松了口气,右手不停抚摸自己后脑勺站在不远处干笑,随后插嘴道:“大师兄,你今儿个是什么情况?”
此时众弟子已经用完早膳,陆续从斋堂而出。他们途径三人之间时,皆是鞠躬作揖,恭恭敬敬的念道了一句齐师兄,其后便见他们没做逗留,离开了此间。
按照道家规矩与长幼尊卑,他们这些记名弟子皆要尊称杨自在为师兄,可令人惊奇的是,约莫离开百余名弟子,竟无一人守礼数那般称呼他一声…
杨自在也是习以为常,相较于齐众妙不是很走心的频繁点头以作回应,他算是比较客气的了,故作嘻嘻哈哈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瞧着来往众师弟,面容颇为和善亲切,可无奈他万般做法,终是不讨人喜。
或许这世间本就这般无理取闹,随波逐流亦为大势所趋。
等他们走完之后,齐众妙才仿佛松懈了下来,精气神陡然萎靡,打着哈欠儿连天,眯着眼睛道:“就是切磋切磋,不碍事不碍事。你们继续闲情雅致,我要回去休息会儿了,一夜未睡,甚是疲惫。”
齐众妙边说边朝一边走去,杨自在望着他摆手的背影,心中对这位无拘无束的大师兄顿感无语,又看向张灵均,却瞧他正在低头沉思,于是凑到他跟前,好奇道:“大哥,何事这番出神?”
张灵均是在回想方才自己与齐众妙的对战,发现道家真气深奥至极,一时间陷入其中竟有了些不可自拔,但旋即听到杨自在急切的问话,他不得不从暂时的思绪中回神,道:
“适才齐大哥招式之间毫无章法,似乎不拘泥于拳脚之中,随意至极,固有些好奇,不免琢磨一番,可惜找不到什么门道。”
杨自在笑道:“哈哈,大哥,这可就是你着相了,圣人有言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这道家功法就如同流水一般,看到却难握住,泽被万物不争于世,若是拘泥于招数之中,则至善至柔岂非不成了空谈而已?”
张灵均仍然有些不太了解其中奥妙,故问道:“何意?”
杨自在指了指身旁枯树,回答道:“水性柔和可泽被万物,但若巨则汹涌滔天必成祸害,就如同是那枯树一般,临冬落叶自凋零。如若自己太过循规蹈矩,那么至善之水如同受到了束缚,日久天长下来,轻则干涸重则溢水,但若让它随意而流,最终汇集于源头,奔流往大海,则成绵绵密密之势。
这亦可如同落叶,春生秋落,自有自然力量为其顺导,倘若人力阻碍过深,届时恐怕会弄巧成拙,枯树很可能真就枯了。”
张灵均扭头也在看着那颗光秃秃的树木,心中有所想法,暗道:“自然之力即真气么?不被招数观念束缚,真可谓生来便集武道之大成。”
杨自在很是随意般搭起了他的肩膀,道:“不过大哥你也不必考虑过多,毕竟你走的路数又不同于道家,这真气虽然玄妙,可等同境界,如若不对道家观念理解透彻,那么很容易便会被你一身刚猛无匹敌的内劲击垮。”
张灵均没有回话,仍由他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内心里却还在反复思量,“如若日后我在与道家中人对战,定要心静如水,将招数之间彻底连贯变化起来,要不然恐怕还会吃像今天这样的大亏。”
天下间修炼武道者不在如春秋之时那般有着百家争鸣的盛况,反而逐渐被愈加归拢。今日之武道修炼之法,大抵可以分为四种。
其一儒家,以修心境为主,知行合一,借助修身心境用来提升武道修为。
其二道家,以修炼真气为主,以求长生为目的,淡泊宁静致远。
其三佛门,以练体为主,外家功夫可谓举世无双,所谓练体不光练其表面,经脉走穴亦要锤炼,亦达至金刚不坏。
其四就是最常见的修炼体系,走江湖养气运身,在丹田经脉之中容纳内力,以内劲强弱区分胜负。
这四种武道修行方式各有妙用,谁也无法一口否决其它修炼武道之法不如己途,在加之三百年前一代儒家半圣曹植先生横空出世,将天下武者间定了境界之别,所以时光荏苒岁月蹉跎之下,世人们也就愈加不太重视这四种修行之法的方式。
当晚,老仙师、老叫花子、齐众妙三人围坐在忘忧亭之中。
时下暮色暗暗袭来,群山环抱之间顷刻染黑,静寂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