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没有强调说一定助以他人,镇抚司真想拿此事做糊涂案,却是个笑话。
一想到这里,他也是心里大定。
“糊涂案件,我们是不办的。”沈封摇了摇头,开口道:“不过,一些倒行逆施,知政事而无者,那就不一样了。”
吴由德猛地脸色骤变。
“大人的鞋子,比旁边耕牛的还干净,车轱辘看起来倒是走了不少,但顶棚那是一点儿不软,我这踩着,比我的刀还硬朗。”沈封站起来拍了拍吴大人的肩膀。
“我刚听说,大人都是坐这马车去巡查。”
吴由德心里猛地剧烈跳动,已觉不妙。
“木造建筑,若是暴晒,应有色泽之差,以檀木为例,朱红会褪,不过本身此物最大的问题就是,吸水性好,所以大多数人喜欢。”
沈封刚才进来,因为他夜视的原因,就已经看到了马车的木质结构,随后又听到了一些议论,大概心里有了一些猜测。
这马车南下,可是上面所用的木质,却看不出任何暴晒退色的样子。
吴由德回过头,眼神收缩中,瞳孔震颤。
“而诸如此类,若是暴晒之后,稳定的便只有红木、柚木、橡木、杉木等。”沈封走到旁边,看着门外的大雨。
“却是不怎么受影响。”
沈封弹了弹身上的衣服。
“大人可知,欺君是何罪。”
吴由德脸色轰然一变,直接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镇抚司巡查京防,特别是朝廷官员相关,可是握有生杀大权。
但,这都是需要在有证据的情况下。
他赶着禁严之前准备入城,没想到这种雨天,竟然都能被发现出问题。
而且此人对这木质结构,竟如数家珍,这般熟悉。
刘二脸色同样跟着一震。
他都没发现这个情况,没想到沈兄竟然能注意到马车的问题。
“我,我,我……大,大人。”吴由德瞳孔震颤。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对方竟然是因为这件事。
自己这今天,竟是撞在了这巡查驿口的镇抚司手上。
吴由德脸色惊恐。
“雨重寒凉,这会儿便请大人,暂居此处,以安今夜。”沈封摇了摇头。
这位大人的马车,挡得太明显了。
他这双夜视能力好的眼睛,想看不到都没办法。
旁边角落里,几个孔武有力的男子,更是神色凛然。
这些都是江湖中,较为有名的人物。
“此人是谁,镇抚司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个新人。”
“镖头,我也没见过。”
薛云神色凝重,他作为天云镖局的先天高手,走南闯北多年。
自问记忆深刻,颇有见识,也知道一些镇抚司的领头人。
更知道镇抚司五大巡检。
可是。
此人却是从未见过,从未听说过。
“心思之细,令人发指,一开始此人应该也只是减轻这吴大人心里戒备罢了,从他看到挡住的马车,他就已经心里有所猜测,只是这位吴大人,还自以为别人没有发现。”薛云目光沉重中,看着这年轻的年轻男子,面貌干净,却是没有任何的记忆思路。
“镖头这是什么意思?”
“这马车南下治水利,檀木为主,却是华丽,可是众所周知,南下来往文江二州,不可能还如此新颖,当然,这可以说是这位吴大人保养得好,可他却是不知,这檀木本就是吸水专用,却难挡阳日暴晒,你跟我多年,也应该清楚,这位镇抚司的男子所说柚木之类的,那便是为什么我经常用的缘故,便是对于烈日更有抵抗。”
“不过,若非真的对木制结构了解,极难看出其中差异,此人不仅在雨中夜幕,双眼能这般清晰看中不说,而且他并没有急于跟这位吴大人说,反而是让人着马出去,这会儿你要明白,就算这马车被人想趁机骑走,外面又有镇抚司的人,也难。”薛云神色凝重,目光落在那男子身上。
“竟是如此心思深,这雨幕入夜,雾墨连天,别说是看到木头上面的问题,就算是我,恐怕都分辨不出这是什么木头。”张彪神色一凛。
如此雾雨,此人还能眼睛锐利看到,实在不凡。
北镇抚司,何时出了个如此心精眼锐之人。
“好一个北镇抚司,好一个新来的大人。”楼上,一位身着蓝裙的女子,内衬白衫,青丝垂墨,同样神色几分惊讶。
“如此慧思灵敏,亦如穿花引蝶,没想到这北镇抚司,如今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小姐,这可是很少听到你夸人。”旁边的丫鬟,这会儿更是神色吃惊。
他们小姐聪慧,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学识亦是不凡,平常时候更是很少夸人。
没想到今天也会夸人了。
“这工院吴大人却是放松了戒心,这马车他不横大门口还好,横着反而让这人逮了个正着,这位吴大人怕是得下牢狱了,他以前的述职,恐怕也要查查情况。”小姐摇了摇头,缓缓道:“至于是否还有其他深层次的情况,就不知道了,但这怕不是一个京府五品郎员单独能做的,文江两州的情况,怕是也不简单。”
“刚才这镇抚司的说,是四罪,但却也是死罪。”
说着,她又抬起眸子,看了眼那个镇抚司的男子。
见对方也是看过来,下意识收回了目光。
“沈兄,现在如何。”刘二更是脸色巨变。
眼下这巡查驿口,好家伙,还真给他们逮到了是吧。
许重金三人互相对视,更是神色震感。
这可是大案。
沈大人竟然能在雨雾天,看出这马车的问题。
沈封走到旁边,视线落在旁边的掌柜身上。
“可还有房间?”
“还,还有一间……”杨掌柜神色声音颤抖着。
我,我可没犯法,我乖着呢。
“莪听说镇抚司的人,也可以跟咱们的驻扎人员住,我们此来,便是巡查驿口,我们住那吧。”沈封本来就没打算住所谓的普通房间。
驿口驻扎人马在的情况下。
更可以成为他们另外一种屏障,以此掩护。
既然光明正大,那就让这光明正大,更加光明正大一点。
再说了,都露身份了,和其他不明身份的人住在一起,本身也不合适。
跟驻扎的住一起更合适。
“那,那另外一间房间,给,给吴大人吗?”
“给那位。”沈封努努嘴。
众人看去,却是角落抱着幼童的妇女。
给什么吴大人,这踏马老子都不住舍旅,他住啥舍旅。
还臭不要脸挂着微服私访,体恤民情。
有没有下文江二州都不知道。
“那酒和菜待会儿给我们送过来,我们不急。”沈封搜了搜兜。
“沈兄,沈兄,不花钱,不花钱。”刘二赶紧过来,“我们有一定的食用规格。”
沈大人什么都好。
常识性问题一塌糊涂。
不过,沈大人以前不是体制里面的,所以倒也不奇怪。
“哦,那牛肉多给我来点,再给我整点清酒,再给我整个花生米。”沈封点了点头,应该是属于工作餐了。
“我们直接走吧。”
刘二点了点头。
正常来说,办案肯定都是住私人房间,而且越隐秘越好。
可今天大人,那是雷霆手段,尽是反其道而行。
让他一时间脑袋瓜子都没怎么反应过来。
这不是说查清乐谷,怎么变成真的巡查驿口了?
“那马车和这位大人都看起来,到时候驻扎的兵马够用了,重银,你跟我去看看驿口的治安驻兵。”
“是!”
雨幕连天,已是雾气漫天,天色混暗,这所谓的江湖,也似如水墨一般画卷铺开。
灯火,已照进了人间百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