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自从接被迫了那桩要命的差事后，一直生活在胆战心惊中。她既担心事情败露被扭送官府，又担心事成之后老夫人过河拆桥。

回到京城沈家后，她一门心思地想投靠二夫人，好为自己谋求个保障。只是事情的进展并不如她预先的那般顺利，虽然她竭力表示忠心，但二夫人始终没有吐露愿意接受她投靠的口风。

奶娘左思右想，觉得这主要是因为自己没给二夫人送投名状。这会儿好不容易瞅到能送投名状了，她自然是要抓住这机会了。

见奶娘代表小牡丹向自己磕头认错，王氏的脸上闪过一抹得意的笑容。

奶娘虽然仍是奴仆的身份，但因为担负了哺育和照看小主人，往往比其他奴仆又多了几分体面。小主人年幼时，奶娘往往能做小主人的半个主及至小主人长大，往往也是念及奶娘的哺育之恩，对其信任有加。

此刻，奶娘就代表了沈魏紫。她给王氏磕头认错，就代表沈魏紫给长辈磕头。这头真要磕了下去，就代表小牡丹认下了“忤逆长辈”“有违孝道”的罪名。

这头一磕下去，小丫头就翻不了身了。王氏心中得意，脸上却故意露出不虞的神色。

“我虽然是长辈，却受不了状元家小姐的礼。”她打定了主意，非得要着小丫头亲自磕头才行。

“我……”沈魏紫的内芯并不是真的九岁，自然知道奶娘这一磕杀伤力有多大，正要出言阻止。

一直站在她身边的胡绯石，这时忽然抢上几步，站到了奶娘的身前。

奶娘头磕到一半，眼前忽然多了一双做工精湛、鞋头嵌明珠的鞋子。这头再要磕下去，就得磕到鞋子上了。她不敢冒犯了这位小少爷，只能磕到一半抬起头来。

“小少爷，您大人有大量，可别耽误了我替我家小姐向长辈赔罪呀。”奶娘陪着笑道。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替小牡丹赔罪？！”胡绯石指着奶娘的鼻子骂道，“我在刑部大……再心大，也没听说随便跑出个人说帮着认罪就认罪了。要这样能行，刑部还办什么案啊？都随便找人认个罪就行了！”

胡绯石一激动，差点把“我在刑部大牢”说出来。

“我、我不是东西，是小姐的奶娘呀。”奶娘虽然是沈家的下人，但自从跟着状元爷后，就一直得到礼遇，还没被人指着鼻子骂过呢！她一时间竟被骂懵了。

“哈，你还记得自己是小牡丹的奶娘呀，我还以为你是这位夫人的奶娘呢！”胡绯石一指王氏，“好得像就穿一条裙子似的！”

胡绯石前世是市井混大的，听多了污言秽语。在他看来说这奶娘和王氏穿同一条裙子，还是文明用语呢。毕竟在小牡丹面前，他也是要讲究颜面的。

“二夫人的年纪比我还大呢，我哪做得了她的奶娘呀？”奶娘嘟囔一句。

王氏气得发昏，身体不禁左右摇晃了一下。

“母亲！”张氏和齐氏赶紧一左一右地扶住王氏。

“你放肆！”王氏不敢向侯府小少爷发火，只好冲着奶娘撒气了。

“可不就是太放肆嘛，二叔婆果然明察秋毫！”沈魏紫接口道。

怎、怎么小姐竟然跟二夫人站在一处了？她倒成了被骂的那个？一听这话，奶娘都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