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头白发的老人背对着沈魏紫坐着,即使听到了脚步声,也没有回头。
虽然看不见他的面容,但是父女天性让沈魏紫确定,这就是自己的阿爹。
沈魏紫用手捂住了嘴,一时不敢竟喊,生怕一张嘴喊出的不是阿爹,而是哭声。
“沈太傅……”
“老夫没什么要交代的,小哥你不用费心了。”白发老人抬起手做了个阻止,示意胡老六不要继续往下说了。
“阿爹!”他的声音比记忆中的苍老多了,沈魏紫终于忍不住哭喊出来。
白发老人——沈鹤翔听见这熟悉的声音愣了一下,随即身体剧烈地抖动起来,似乎正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阿爹,你怎么了?阿爹……”沈魏紫吓坏了,拼命地拍打牢房的门。
“让开,我来开门。”胡老六从腰间拿下钥匙,迅速找出了对应的牢门钥匙。
沈魏紫忙不迭地让开。胡老六迅速将钥匙插进了锁孔。
沈鹤翔却忽然走过来,抵住牢门,不让胡老六推开牢门。
就力量而言,沈鹤翔不可能与年轻的胡老六对抗。但当察觉到他不愿沈魏紫进去的用意时,胡老六立即停止了动作。
他隐隐意识到,自己带沈魏紫前来可能做错了。冷汗从胡老六的额头冒出来,脑中转过了诸般念头。
“阿爹,你让我见见你。”沈魏紫不解,拍打牢门声声哀求。
“你回去吧。”沈鹤翔狠心拒绝。
“阿爹你告诉,到底出什么事了?您是太傅啊,为什么要把你关起来?……”沈魏紫哽咽着,有一叠声地问出困扰了很久的疑问。
她是完全搞不懂,为什么新帝继位了,阿爹身为帝师却进了监牢?
还有她的兄长和小弟,他们又在哪里呢?
如果能见到他们,也许还能说服阿爹……
“我已经把他们逐出门墙了。”沈鹤翔打断了沈魏紫的话。
“阿爹,为什么要这样?”沈魏紫张大了泪眼,“大哥和小弟做错什么了?女儿代他们向您道歉好吗?您就原谅他们吧。”
大哥和小弟是沈氏家族中的孤儿,被虽然不是阿爹亲生的孩子,但过继后他们相处一直都很和谐。
父慈子孝,大哥稳重,小弟率真,其乐融融。沈魏紫早就把他们当成了自己的亲兄弟。
“回去吧,回去跟朗宁好好过日子。”沈鹤翔看着仍一脸懵懂不解事的女儿,眼里闪过一次黯然。
他平生第一次觉得后悔,后悔不该将唯一的女儿养成这副不通庶务的模样。
本来想有自己这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又收养了溪山和兴牧这两个孩子,怎么也能保得她一世安稳了。可谁想人算比不上天算,成也是萧何败也是萧何。
三皇子,不,现在是新皇帝了,还想从他手里拿到东西,投鼠忌器,一时还不敢动他。
但他们彼此都很明白,朝堂中反对新皇帝的力量几乎已经被清除殆尽,朝廷已经成了新皇帝的一言堂。
皇帝,不,现在已经是先帝了,曾不止一次夸奖“太傅克谨之字深得朕心”,并表示“朕百年后,传位诏书一定要由克谨书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