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濯在唤云塔大殿中唱着祷歌，他感觉声音渐渐变少了。他看向四周，周围的环境莫名地变白了许多。他抬起头，无数的方窗和横梁交错着，无数写满铭文的布条垂挂而下，四周的幡旗扭动着，像深渊中一样触手一样拖拽着他。风从窗口穿过，一串串铃铛开始摆动发出声响。蓦然地，他注意到了大殿正中央站着的云中君。他双眼微睁，带着睥睨一切地气势俯视着他，白濯感到害怕。他在那双眼中看到了紫色的闪电，啪哩啪啦地窜向四周。

他感觉这闪电越来越猛烈，云中君的雕像不断生出裂纹，他马上就要爆炸。他立刻转身奔向门外。跑出几步后，他才发现四周都是迷雾。他慌张地四处走动。苍白的迷雾渐渐暗淡了起来。他觉得在这迷雾中有个东西在移动。那东西的影子在昏暗的迷雾中忽而闪现，忽而消失。他只能无助地向前跑，可是那东西也紧紧地追在身后。在他回头的一瞬间，那东西抓住了他的肩膀。它用尖利的指甲划开了白濯肩上的皮肤，双手拉着他背后的皮肤猛地撕开。白濯害怕向后用地挥着手臂，他跌倒在了地上。

“你怎么了？”卞庄被白濯从床上跌下来的声音给弄醒了，担心问。

白濯揉了揉首先着地的左肩，吃痛地说，“哎呦，哎呦。做了个噩梦。应该是被我给放走的那个梦魇来找我了。”

卞庄坐在床上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白濯坐在床沿，将被子裹在身上，看向窗外，“几点了。外面好黑啊。”

卞庄看了眼靠近他放着的座钟，“差不多也该起来了。外面好大的雨。”风吹得窗户啪嗒作响，雨声一阵一阵，如倾泻的瀑布一般。两人穿好了衣服，点亮了坐上的蜡烛。白濯点着了火炉，将蒸锅放在了火炉上。卞庄下去小地窖里拿出了馒头和甜水，放进了蒸锅里。外面的雨太大，风太大。他们不打算去小食巷，就在自己屋子里解决了。他两人将椅子拖到了火炉边，房间里慢慢暖和起来。

过了一会，天终于稍微亮了一些。大雨依然在下，风没有那样狂躁。

“中午参加完会餐，就放假了。”

“是啊。”

“你有地方去吗？”

“杨叔在君山城里找了处地方。”

“是吗，那太好了。我住在安元坊，有空你可以来找我。”

“行。我会去的。”

到中午的时候，雨小了许多，天还是白蒙蒙的。白濯和卞庄各撑了一把伞出门，门口的石板已经有些松动，踩上去总是会溅出水来。他们到达礼堂时，同学们已经来了许多，比开学典礼时人要多上了许多，所有年级的学生都来到了礼堂。院长弯着腰和秀梅老师交流着，秉川在台下组织学生。时间临近，礼堂中的学生差不多坐满时，从侧门进来了几位厨师，他们推着小车，将一份份食物送到学生们身前的小桌上。

院长敲了敲桌子，礼堂中安静了下来。院长站了起来，他那三米多高的身体令人望而生畏。他语气郑重地说，这半年的学习，同学们都表现良好，大家都是极有天赋的巫师学生，未来将成为茅草巫师，甚至是大巫师。不过，还是有那么几位同学频繁地违反校规，给道场，也给自己带来了危害。同学们要引以为戒。只有智者才能领略自然的奥秘，而智者自然知道万物皆有秩序。

院长提到违纪的学生时，望向了白濯。白濯也看了过去。原本他想要绝不畏惧地迎接院长的目光。但是，当他凝视那双泛白的狭窄目光时，他感觉自己正被利刃切割，他害怕了，不得不低下了头。在此之前，他去见过院长，他问院长自己节后能不能回去上课。院长只是说，他还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他需要静观，训练自己。

当餐会结束时，雨又变得猛烈了。他们礼堂时，没有发现外面居然下了这样大的雨，那里似乎相当平静、温暖。

“有什么了不起，一直不让我上课。大不了我就回家了。”白濯赌气地说。他当然不会回去，他一定要成为巫师，成为无比厉害的巫师，然后去北方，打败所有敌人，找到妈妈。

“放完假，你就老老实实在先贤祠静观。伊岑老师经常会去那，她看到，会告诉院长的。”春雪说。

白濯撇了撇嘴。

“白濯，如果你没地方去。可以去我家，我家的庄园很大。你可以选你喜欢的房间。”春雪说。

“你们别把我想得那么凄惨。”白濯拉着脸，又感到有些好笑，“我杨叔总是能找到地方。”

“他是皇宫里的侍卫吗？”

“杨叔可是御前卫副总使。”白濯骄傲地说。

“下这么大的雨，你还要坐船回去吗？”卞庄对春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