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静。恐慌。
姚兵这次接受教训,提前把眼睛口鼻都遮严实了。只竖着耳朵聆听。
出乎意料,这一次,国王非但没有暴怒。反而用十分和蔼乃至掺杂怜悯的口气,抚摸着岩屈说话。耐心十足:“屈儿啊,我知道对你很不公平。其实,如果能换,伯父甘愿同你换一换…你知道,伯父一直拿你当自己亲生的看待。身居大位,能回来照顾你的机会并不多。只吩咐族内,不要对你严苛拘束。”
居然开始煽情了?没听错吧?姚兵睁开眼。
“伯父,我不是有意指责您…我…多亏伯父,让我过了许多年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生活。”
诶诶诶,逻辑陷阱,被带偏方向了喂!还是太年轻了…姚兵心里着急,鼻尖冒汗。这么想着,忽然落英来捂他的嘴。因为太投入,刚才那些字就要从嘴里蹦出来了。
“可屈儿认真以为,那是个可能给王国带来转圜的道路!哪怕只有一线希望,应该一试,时不我待!”
哎,这就对喽!…姚兵这次控制说话的欲望,对着落英微笑。
“那是因为,你没有看到,我们国库…没有跟在朝的官员,朝夕相处…”国王凝重又醇厚的声音顿了顿:“屈儿啊,你实话告诉我,这几天究竟是见过什么人呐?”
真是老顽固!姚兵都做好准备从床底钻出来了。大不了,再认真当一次说客。
可岩屈的嘴比囚犯还难撬动。
“屈儿,我知道你志向远大。可伯父的指望,是你用你的才能,为我族趋利避害。在那个大的将来,能让我族善免…”
什么大的将来?这话姚兵听着不对头。难道他指的是,伏波国灭?
“我下面说的话,不曾与任何人说。你仔细听好…”
岩屈静听。床板下面的姚兵和落英,也齐齐伸长了耳朵。
“伯父当然知道,当下平静的日子,不会长远。但你记着,将来无论我族势力如何薄弱,军与政只要交好一方,便能保全。要用你的眼光!”国王轻敲岩屈的脑袋:“其实伯父在联姻当日,即能遇见到今天。但当日沐土提出联姻时,伯父并没有阻止,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当即自问自答:“许多事,看破不要说破。你今日虽受苦,可换来了别人的歉疚。让别人意识到自己的错,暗地补偿你,不比一时与人争的面红耳赤,得收益更甚?”
岩屈轻哼:“就是争当懦夫…”
“你说什么?!”
外方来送药。
“进!”
姚兵又在床下替岩屈捏了一把汗。这送药的真是及时雨。
“好了。我要看着你把药乖乖喝下才走。今天说的话,等你自己平心静气,慢慢领会。”
“伯父这样屈从现状,胆小怕事,不肯为将来筹谋,不如干脆直接拿毒药毒死我。”
“你!…哼!给他喂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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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过一阵阵天塌似的床板震动,进进出出,这房间里终于不再有外人。
姚兵和落英从床下慢慢爬出来的时候,四肢均已麻木。坐在地上和岩屈相望,犹如劫后余生。
“呵…”岩屈摇头苦笑:“即使知道他不会肯。我还是想尽力一试。”
他看着姚兵:“我可真怕你跑出来。他如果看到你,不会留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