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岩山对这件事没什么记忆,也想不起当时的自己在做什么。只知道一日之间爹妈就不见了,并且再也没有出现过。似乎追问过一段时间,家里人言辞闪烁都不愿告诉他。
随年纪渐大,隐约明白父母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后来周瑞阳告诉了他这些,让他不要怨周长卿。情之所至,死生关头是不会去考虑其他人的,哪怕是自己儿子。
当时的周岩山还是有点怨恨周长卿。既知是必死局,仍丢下幼子赴死。既护不了妻,又顾不得子,蠢且无能。
不过那是当时,现在的周岩山早已不这么想了。虽然至今不知道刻骨铭心的爱是什么样,他似乎天生缺这根弦。但他看了这么多年因果线,对爱情这东西的力量已产生足够敬畏。
周长卿至少做到了与心爱的人同生共死,值得一份尊敬。
盘腿坐在父母墓碑前,周岩山点燃一根香烟立在地上。其实周长卿不抽烟,但他没带别的来,多少是个意思。
“如果哪天我也遇到让我生死不顾的人,就带来给你们看。”周岩山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仰头想了想说道:“遇不到也没事,人活一世不过三个饱一个倒,不强求。可别在下面到处托关系啊,用不着。”
深觉自己此言通透,周岩山拎着行李满意地哼着歌走了。
虽自幼离了父母照拂,但周岩山几乎没吃什么生活上的苦。周家有的是人关照伺候他,家主周瑞阳更是亲自教导手把手地教他做人做事。所以对于父母突然离世,周岩山并未产生刻骨铭心的痛苦。只有时看到同学和父母携手行路时,会有些羡慕和落寞。
加上当时年幼,很快也习惯了无父无母的日子。小孩对于人世苦难,其实比成年人的耐受力强。因为是白纸,底色上成什么样都行。可要在已有底色的纸上覆盖别的颜色,纸也痛苦,笔也痛苦。
*
在去岳坤所在的城市前,周岩山回了趟栖梧市。
秦屹和傅云淇可以在“偶遇”岳坤后直接进他的因果境,周岩山要在现实中与其周旋,得先准备个合适的身份。
“真的不用我跟?”周锦书靠在门边看周岩山在电脑前敲字,神色慵懒。
“专心上你的学。既然以后没打算做业师,重点该放哪放哪。”周岩山盯着电脑屏幕,一手翻着资料另一手打字,“不到万不得已,业师任务不会再让你露面。这次你受伤,我有责任。”
周锦书沉默片刻,表情复杂地问道,“你是不是得绝症了?一般人之将死才其言也善。”
“想的美。”周岩山发了一份材料到周锦书的手机上,关上电脑站起身,“营业证照办理流程、业绩和公司资质证明、公司主页制作联络人,这些东西都发你手机上了,照着弄。尽量半个月搞定。”
“行吧,那你自己小心。”周锦书打了个哈欠,转身要走。
“你也留神些,娄易还不知会搞什么幺蛾子。天高地远我够不着你。”周岩山收拾电脑装进行李箱,“这几天周廷昱联系过你吗?”
“没。消息不回电话不接,人间蒸发一样。”周锦书耸肩,一脸无奈。
周岩山手一顿,抬头看向她,“不接,还是不通?”
“有时候不接,有时候不通。”
“呦,合着你一天找人八遍是吗?嫁了算了。”周岩山打趣道。
周锦书罕见地没立即嘲讽回去,也不知周廷昱音讯全无的这段时间她经历了怎样的心理历程,竟然沉默片刻后转身离开了,一句话没答。
看着周锦书晃悠着拐回自己房间,周岩山脸上轻佻的笑缓缓收起。他坐在床边思考片刻,拨通叶方秋的电话。
“有时间吗?陪我出趟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