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大夫、通真达灵元妙先生林灵素亦失去了往日灵验,据说官家厌倦了他云里雾里的说辞,令他明言,算出李师师现在何方,何路!何州!何府!林灵素哑口无言,挨了一通杖责。他的神通法术,渺然无踪。
官家无心政事,宫禁不开,朝议不举,可火烧眉睫的急务耽搁不得。
四月里,童贯童太保大败西夏,平定三城,月里虽已赦免陕西、河东两路部分税赋,但战争的进行收尾事务由来繁复,那边战事仍在进行,民夫征发、军械粮草转运、有功之臣的褒奖、阵亡将士的抚恤……这场谋划多年,三司六部全力支应的战事,眼瞅胜利在望,万不能功亏一篑啊!
前线西军的悍卒可轻慢不得,中枢使相皆知,紧接着又要指着西军北进,他们本就不愿背井离乡征伐,若在此时出了岔子,为他们寻得借口敷衍战事,那边再拖几年,与女真的盟约该如何处置?收复燕云的伟业又该如何!
桩桩件件,皆需官家定夺,他却不见朝廷属吏,全因突然失踪的女娘李师师……
——急死个人了!
到得这天,另一椿巨灾压在头上后,朝廷诸公终于拖之不下了,三省六部九寺五监所有官员,紫袍绯服、绿衣青衫,浩浩荡荡数百人,即便不问政事的皇亲勋贵,都一并拥到了东街老鸦巷口那座大宅院前,府门前挤不下人,太师桥上亦站得满满当当,哭喊声震耳欲聋:“蔡太师,事急矣!”
“公相大人,非大人出面不可为啊……”
有急眼的甚至破口大骂:“王黼高俅屁用不顶,全凭大人做主……”
……
这几日,汴梁城外黄河之水愈来愈急、愈来愈高,堤坝在河水拍击下摇摇欲坠,大水,眼看又要侵犯都城……
……
同一时间,轮椅上的燕青正对着眼前兀立的李逵大发雷霆,李逵本就壮实,站在那儿如一尊铁塔,却被低处的燕青训得像个稚童。
“你来杭州做甚!只为喝酒?只为找个酒缸淹死?!回东平罢,老子让你押一船酒回去,别死在老子眼前!”
这日起床后,李逵觉得口渴,他竟然又咕咚咕咚灌了半坛酒,随后蒙头再睡,醒来后头昏脑涨想起要见燕青,到得下午才满身酒气过来。
说来也奇,在梁山,混世魔王李逵只听得进两人言语,宋江、燕青。对宋江李逵是敬服,对燕青,他则亲近。燕青骂他也不生恼,只是再那厢腆脸笑着赔罪:“小乙哥,莫气,莫气……俺这不是憋得狠了,在东平宋江哥哥看管甚紧,整日军纪军法挂在嘴边,黑着脸,像俺欠他几百钱!俺又不愿当那鸟官……你这酒烈,俺是不防备,日后再不会因吃酒误事了……俺也不是来吃白饭的,你说让俺干啥,俺绝无二话!”
燕青抿嘴不言,冷冷注视着他。稍远处,织娘面带忧色望着这边,在廊檐下绣花的扈三娘频频望来,手中丝帕绣得乱七八糟也没在意,这时低头一看,咬牙骂了一声:“该!”李逵听了,亦不觉难堪,只是望着燕青嘿嘿傻笑,一幅老实模样。
过得许久,燕青道:“你去吴越楼找周掌柜,就说我让去的,跑堂。”
“啥!……好,俺去,俺去还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