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那一家老小便被领到许裘跟前。
谢府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衣着单薄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也不敢出声询问,生怕触怒这些喜怒无常的仙人。
“谢贤,世居于靖江城,景佑十五年秋,迁入云水泽西舟渡。”许裘语气平淡,不带丝毫情感陈述道。
话音落下,一位中年男子畏畏缩缩的往前几步,使劲咽了咽口水,一揖到底:“小人谢贤,敢问仙师尊驾所为何事?”
“如今是景佑十七年,你自搬迁之后从未在官府处报备过,莫非有什么难言之隐?”
许裘不想在当街进行毫无意义的讯问,转头对身侧几名弟子低声吩咐道:“带去卫道院,我亲自审。”
“许师兄,这户人不过是新迁来的不懂规矩罢了,没必要带去那儿吧?”一名弟子忍不住出声质询。
卫道院那鬼地方收押的疑犯哪个不是穷凶极恶之徒,仅仅因为户帖就将这些凡人收监,未免太过儿戏了。还是说,这许执事兴师动众未果,面上挂不住想抓几个替罪羊?
几人心中暗自揣测着。
澹澹扫视一圈,许裘轻呵一声:“你们几个以为我要屈打成招?”
不得不承认,他起初确实动过这样的念头,只要人在自己手上,届时罗织几项子虚乌有的罪名,不说能糊弄过去,至少面对道子时有个交代。
但最终也只是想想而已。
他在卫道院当值,凭的是问心无愧,为了宗门的安危即便今日在城门口打杀了几个蝼蚁他也毫不在意,但信口污蔑纯良他自认为做不到,也不屑去做。
当然,前提是谢府与那阵眼之事确实毫无干系。
“大可放心,自污声名的事我做不出,问清楚原委我自会将人送回。”
“这...”几名弟子对视一眼,最终不再多言。
谢府一家老小闻言也长舒一口气,老实跟在白衣弟子们身后。
一切尘埃落定之际,约莫五六岁的幼童突然嗷的一声,从巷口跌跌撞撞跑来,哭号着一把抱住许裘的脚踝。
“......”许裘缓缓侧头,淡漠视线落在白衣弟子身上。
“这...这孩童并不在户帖之上啊!”那弟子有些慌乱。
“这谢贤不肯去更换户帖,甚至从靖江城举家迁移至此,八成就是因为这孩童。”其余几名弟子若有所思,神色露出一丝明悟。
“仙师大人,这孩子...这孩子是故友临终所托,实在无辜啊!”谢贤跪倒在地,几乎将头埋进土里,极力辩解着。
许裘不置可否,冷冽目光掠过抖若筛糠的谢府家眷,最终缓缓看向身下那双泛着血芒的瞳孔。
“妖族血统,你这位故友爱好挺独特?”
“还是说,其实是你谢贤...不......”
“整个谢府背地里私通妖蛮?”
谢贤面色霎时灰败,额头早已鲜血淋漓,此刻却浑然不觉。
“解释的话暂且收一收,等到了卫道院我会一字一句地全记录下。”许裘轻轻丢下一句话,俯身捏住孩童的脖颈缓缓提起,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漠然。
“至于这妖崽子……”
在四周惊诧的视线中,随着他一点一点用力,掌心那挣扎的力道也在渐渐变弱...…
毫无征兆地,漫街银杏忽然窸窣作响。
许裘下意识蹙眉,隐隐感受到细不可闻的风声自极远处传来。
下一秒,伴随一声嘹亮剑鸣,清亮的剑光如长虹横贯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