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句话说,这是一场毫无胜算的对弈。
但话到嘴边,他却顿了顿,忽然提起另一个不相干的话题:
“以青羊宫两千年的底蕴,有必要如此忌惮区区一个凡俗王朝?”
云芷摇头:“大魏……很强,但还没有成长到威胁仙门地位的程度。”
梁邑笑了笑:“那你凭什么如此笃定青羊宫的衰亡?”
话落,
云芷眼中闪过一抹纠结,沉默了许久,语气带着些许迷茫:
“……直觉。”
“……”梁邑有些哑然,摇了摇头,没有在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视线在四周扫过,千屿岛方圆百里的繁华之景尽收眼底,感受着晚风带来的丝丝寒意,他沉吟半晌,轻声开口:
“西舟渡城那时,道子也在场?”
“在的。”
“以你的修为,完全可以阻止那场骚乱。”
听着对方平淡的语气,云芷神情微微怔然,似是完全不理解他这句话的意图。
“不过是几个凡人罢了,很重要么……”
山巅寒风陡然呼啸,她清脆的声音只停留了一瞬便被风声吞没。
衣袍被吹得猎猎作响,梁邑缓缓探出手,感受着禁锢于掌心方寸间的微弱气旋,眼眸微不可察地闪过一丝失望。
对方的态度丝毫没有超出他的预料,在这些高高在上的仙人眼中,凡人与草芥并无差别。
这种想法无可厚非,以前世的道德标准来衡量此间善恶,无疑是种很自大的心态。
真正让他失望的,是对方心中根深蒂固的倨傲,或许这位道子比宗门弟子看得更远,但在本质上,他们是一类人。
怀着这样的心态,她注定无法挽救积重难返的青羊宫。
念及于此,梁邑微微叹了口气:
“重要与否,只在道子一念之间,如今大魏对青羊宫尚有几分敬畏,可若继续放任门下弟子随心所欲,只会白白送给汴京朝野一个对云水泽开刀的机会。”
云芷美眸带着一抹迟疑:“那又如何?以大魏展现的实力,根本伤不到青羊宫的根基……”
“如果不只有大魏呢?”
梁邑抬手打断她的话语,轻声道:
“如果可以,雄踞宁州的琼霞宗,甚至是远在中原的太清道宫应该都不介意下场分一杯羹……不,或许他们早已蛰伏着,只缺一个契机。”
“最简单的例子,你不觉得,淮南侯府的女眷在西舟渡城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么?
倘若大魏皇族在西舟渡身殒,淮南侯振臂高呼一声天下苦青羊宫久矣,你猜其余仙门会不会扛着大旗一拥而上?”
顿了顿,他轻叹一声:“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有时候恰是这种虚无缥缈的民心,真的可以轻易覆灭一个庞大宗门。”
话落,
四下归于平静。
他的话语仿佛一柄重锤落下,云芷眼眸闪烁片刻,声音细若蚊吟:
“我可以改。”
梁邑神色古怪:“什么?”
她咬了咬牙:“你……你说的这些,我都可以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