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以为这些烟雾都是自荒林飘向四处，可如今仔细观察后，竟是发觉这雾来自这一片天地。

原先这些踪迹并不起眼，他并没有多留意。

而此刻，他能清晰感知到这些蕴含着涅槃气息的雾从每一个角落飘升，然后不断交织扩散，一点点地将整一片天地充斥。

仿佛它们属于这一片天地，只会在特定的时机充斥整个天地。

意识到这一点后，姜云明尤为震撼。

这些雾茫茫一片，在充斥天地的过程中，将天地之间的污浊气息涤荡，像是一场悄然无声的净化，默默无闻地守护这一片天地。

突然间，他想起了北岸边的血海，扭头看向那一片天。

早在先前，他就有留意到那边的天幕染上了血色，那是怨念之魂即将成型的迹象。

但这一次，他透过那薄薄的一层雾，看到了一片澄澈的天幕。

黑暗依旧在，可浓云似乎也被那雾茫涤荡过，看上去流畅许多。

仅这一眼，就给人完全不同的感觉。

全然没有了之前的沉闷、压抑感。

“是那沧澜界源吗？”姜云明喃喃，他只能想到这一点。

将神殿运转中心的执行日志与仙门信笺结合来看，那信笺中提及的沧澜之源，恐怕就是所谓的沧澜界源。

如今这涤荡天地的雾茫，或许就是那沧澜界源出手了？

姜云明思索着，突然间被拍了一下肩膀。

他扭头一看，风不知何时醒来了。

“这些雾飘过来了？”

姜云明摇头，他稍作解释一番，又问起风当前的状态，得知她恢复了五成，也算是稍稍放心。

这时，他问起风的感受，“这雾经过你的体表，可有何异常？”

以他目前的感觉，这雾大部分只是匆匆拂过，极少一部分会飘入体内乱窜，但很快又会飘出去。

风挑眉，“没多大感觉，就是感觉眼前这地方不太一样了。”

说着，她看向原先渊赐尸骸的地方。

“怪不得我感觉不太对劲，原来是这蛇的污浊气息也被消去了。”

顿时，她兴趣来了，走过去看着那被小分神叠好的一堆堆蛇肉，肉的旁边是垒好的骨头堆，最后面还摆着渊赐的头颅。

“正好我也饿了，先吃一顿吧。”

闻声，姜云明嘴角微抽，他不作声，看向荒林附近。

见他这种反应，风忍不住问道：“我们何时才能进林？总不能等到那雾消去了才走吧？”

姜云明笑了声，他指了指葬月河的方向。

“等小红它们回来，我们就进去。”

听到这话，风立即调动脑海的契约烙印，以此为契，感知红缘笙与紫烟霞当前的位置。

半晌，她抬眼看天，夜幕依旧。

“它们估计是打算等天亮。”

那九司给的冥令还在师父手里，想必它们在外肯定也会被夜间的冥物干扰。

最好的办法就是躲到天亮。

姜云明点头，他走过去看着那叠肉，“干脆直接煮一锅。”

听到姜云明打算动手煮肉，风眸子一亮，一改之前的沉闷。

而就在他们两人商量做什么口味的煮肉时，葬月河北岸附近，一处不起眼的地面上，探出一个小脑袋。

“好像真的没了！”

红缘笙爪子扒着地面，两眼放光，迫不及待地从坑中跳到地面上。

它回头看向坑底，大声喊着。

“大师姐快上来，它们真的都死了！”

仍留在坑中的紫烟霞听到这话，微微一愣，她抹去了眼角的泪珠，淡然开口。

“别急，我就上来。”

很快，她跃到地面上，环顾四周，心底叹息一声，才看向红缘笙，笑道：“这四周的血液都没了，看来小红短时间摆脱不了这蛇皮法衣了。”

这话落到红缘笙耳中，惊得它眼珠子一瞪，愤愤不平地一爪子拍向那薄薄的雾。

随着这些怨念之魂与徘徊者的灭亡，那些雾也逐渐变得稀薄，直至消失不见。

“真的脱不下了吗？”红缘笙垂头丧气，它坐在地上，摸摸那冰凉的蛇鳞，嘀咕着，“小红不要这样。”

紫烟霞摇头失笑，她刚想多说一句就突然愣住了。

下一刻，她推了一把红缘笙，低声道：“小红你看那边。”

红缘笙愣了下，有点茫然地看过去，看之前它仍是忍不住，拍了一爪子那死死贴在它肚皮上的蛇皮。

“那是？”

它呆愣愣地坐在原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那些怨念之魂与徘徊者灭亡后，残留在附近的精纯魂力，这一刻，如同星芒点缀，从四面八方涌来。

紫烟霞神情复杂，她看向那蛇皮法衣。

那些星芒的目标无疑是这件法衣。

不用说，这肯定是那人族留下的后手。

一时间，她竟有些心惊胆战。

这满是那人气息的雾茫也被那人族料到了？

当然，她不会傻到拿这件事去问姜云明。

姜云明太过狡诈，比妖更可恶。

若不是风的存在，她早就想借机跑掉了。

妖兽向来寿命悠长，她只需要暂时离开东茫，熬到那短命的姜云明死了，一切自然而然就不成问题。

只可惜，出现了风这个异端。

想到这一点，紫烟霞禁不住叹息一声。

她抬眸看向红缘笙肚皮上的法衣。

此时，无数星芒汇聚而来，原先油绿的蛇皮法衣绽放出妖异的血光，牵扯着星芒飞入其内。

随着每一批星芒融入，原先亮绿的鳞片逐渐变得深红。

直到某一刻，那密密麻麻的鳞片转向融化，一点点地融为一片完整的皮肤。

红缘笙惊奇地看着蛇皮的转变，捂着嘴压着激动，没有大叫出声。

看到那鳞片融化为一体后，它还忍不住伸出爪子碰了一下。

这如同一滩血水的皮肤却没有血液般的粘稠，碰上去滑溜溜的，还有些许凉意。

红缘笙刚想多拍几下，下一刻就被紫烟霞握住了爪子。

“先别动，且看它变化后是什么。”

紫烟霞出声，她已经留意到四周的魂力被这法衣吸收殆尽。

原先她还想着拿器物去收集这难得一遇的魂力，却没想到现在倒是便宜了这件法衣。

“它还能变？”红缘笙眨眨眼，不解地出声，“不能脱下来吗？”

然而，就在它刚说这话后，骤然间忘了动作。

那化作血水的法衣居然渗透出一股力量导入它的体内。

这力量极为精纯，流淌它的经脉内，仅是一瞬便将沉积的杂质消除。

最终，它们涌现了它的心脏处。

下一刻，心脏加速跳动，强有力的心跳声一阵接着一阵。

而随着这心跳加速之后，精纯的血脉之力竟是从心脏处蔓延开来，转瞬间将它整个身躯覆盖。

红缘笙感受着这种变化，恍然若梦，四爪着地后傻傻地走了一段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