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金色的银杏代表的是秋天,那么冬天最具代表性的就是雪花了,作为一个南方人,对于北方的雪真的是实打实的喜欢。
因为不同于南方零星的雪花,不仅入手既化,且带着一定的魔法——物理加生理的极致寒冷。所以,当我第一次来到北方的时候,对于这场经久不衰的鹅毛大雪感到了深深的好奇。原来,雪可以是冰沙感,又有轻柔的踩踏实感,积雪过后也不会令人冷到打颤。
这是母亲反抗父亲的第一次,她是一个远嫁的姑娘,为什么要称已为人母的母亲为“姑娘”,只是因为我想在她遥远的故土上,她始终是那个对外界怀有着广袤好奇的小姑娘。涉世未深,不谙世事,都可以是她成为我母亲的理由之一。
对于母亲,我总是有亏欠的,不仅是因为她远嫁而来,为我留在这片陌生的地方,也因为她独自一人怀着乡愁,为我继续这段破败的婚姻,同时因为她默默无闻,为我遮蔽这样残酷的现实。
病情确认的那几天,整日茶饭不思的其实是母亲,我只是默默的看着窗外,那颗绿油油的银杏总能一下子抓住我的视线。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作为病患,我连基本的恐惧都微乎其微,又或许这是我可以逃避现实唯一可行的理由。
不过出于这次病情,医生虽然建议我多配合调理、运动、饮食等,我为此受到了不少的关心,但就是这样细致的关心,让我觉得倍感不适。就像吃饱了硬要被塞饭的感觉,我只觉得他们太过于大惊小怪。
在仅剩的余光里,母亲又在想些什么,每每瞧见我,眼底流露出的那抹哀愁又代表了什么……
我原以为,对母亲来说,我的离去或许是个解脱,她便可以心安理得地离开父亲,离开这片困扰她的土地,离开这苦闷的前半生。
只是,我错了,有些人和事并没有逻辑可言。
就像,此刻,这片静谧的夜里,不停地抽噎,母亲暴露在微光之下,掩面叹息,眼角汹涌的泪水似乎是在宣示这后半生的心酸。
其实,我听见了——在父亲决定放弃我的时候,他还说了,再生一个。
是啊,再生一个,他才年过半百,而这个“二胎”自然也不会是母亲了,她回复的绝经显然在父亲的意料之内。当时,光线有些灰暗,我并没有看清楚父亲的神情,他冷淡的语气却莫名的让我心灰意冷。
我的确已经是个失败品,自然而然会被替代。
只是,没想到,结果是早就被取代的彻底。
那天后半夜,母亲在我床边的呢喃,令我无比在意。
因为,她决心与我一起离开。
她说,你不在了,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她说,你不在了,他也不会放过我的,我肯定会被杀的。
她说,你,你怎么会不在了,你还这么年轻。
她说……说了很多。
多到,我哽咽的翻身,不敢出声,还要控制呼吸平稳。生怕她察觉到什么,可是,我能做的也只有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改变不了结局。
就像,冬天会下雪,秋季银杏会变黄,夏季会炎热不止,春天病发更严重。
这些,我都改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