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恨是让人活下去的好东西,比大多数东西都好。
来隆京的路上唐无忧曾不止一次想过,那日在裴家惨遭毒手的可是足足几十口人……
同样是人,老天为何却独独让她再活一次?
直到她看到母妃为了守护淳王府的清白,露出的那种眼神,将她刺得心口生疼的决绝而英勇的眼神——几乎在那一瞬间,她终于发现了自己死而复生的意义。
窗外灯影婆娑,唐无忧半倚在客栈的窗边,几杯温酒下肚,渐渐生出些许暖意来。
迷迷蒙蒙之间,忽然一阵疾风穿过,一团不知什么东西从窗外闪了进来,撩得纱帐一阵翻动。
唐无忧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朦胧的醉眼,这才发现纱帐后面多了一个白色的身影,再一细看,那竟然是个戴着面纱的妙龄少女。
晚风静吹,她一身白衣飘动,似雾似雪轻盈洁白,煞是好看。她拿手捂着的腰侧隐约可见一些殷红的血渗了出来。
四目相对,两人都愣了一下。
少女犹似黑曜石的两颗双目透着急慌,只在唐无忧的脸上转了转,闪身便躲进了一旁屏风后的暗处。
唐无忧正对这一画面看得云里雾里的时候,两名身穿绀紫劲装的少女也通过窗子闯了进来。
屋内光线昏暗,只有零星的烛光摇曳。两人像完全不知道唐无忧的存在一般,自顾自的就往前查看了起来。
“你们这是什么规矩?”
两人回过头,这才发现另一扇窗的小案前原来还藏着个醉醺醺的小胖墩儿,正一脸不耐的看着她俩。
个子高些的少女皱了皱眉,傲然问道:“小胖子,你可曾见过一名穿白衣的姑娘?”
小胖子?唐无忧挑了挑眉,心中不满更甚,她打了个酒嗝儿,干脆顺着窗外胡乱指了个方向。
“往那儿去了。”
高个少女狐疑的看了她两眼,显然并不相信唐无忧的说法。刚才明明瞧见圣女往这个方向逃了,怎么会去那儿?
她细细观察四周几眼,呼吸之间脚步便要往屏风那边儿迈。
哗——
一股水花从身前飞闪划过,她虽闪避及时,却也感受到了那道水花中蕴含的凌厉气劲,仿佛在警告着她不得再迈出一步。
高个少女惊诧的转过头一看,唐无忧的手里果然倒拿着一只空空如也的酒杯。刚要发难,没想到唐无忧却抢先一步凶了起来。
“听不懂人话?还不滚!“她黑眸沉沉,露出一副与年纪不完全相称的冷峻神情。
两名紫衣少女面面相觑,一时判断不出这小胖墩的来历。矮一些的拉了拉高个的手臂,小声示意:“护法大人吩咐过行事不得张扬,还是赶紧出去再找吧。”
高个的上下打量了唐无忧两眼,见她发丝零零散散,眼眶红肿,整个屋子里都是熏天的酒气,只怕是个小疯子。
也罢,找人要紧。
她重重的哼了一声,这才和矮个的一起照原路退了出去。
……
两人一走,屋里又是一片寂静。
半晌,唐无忧将眸子抬向屏风,悠悠问道:“还赖在这儿干嘛?”
原本是浑浑噩噩的独自难过着,她不过是想要回一方清净,帮忙只是顺手罢了。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白衣少女捂着腰部踉跄的走了出来。
“姑娘胆子倒是挺大的,连无上神教的人都敢凶。”少女脸色苍白,唇角却挂着灿烂的笑容。
唐无忧冷着脸斜睨了她一眼,见她腰间的血迹又扩散了一些,不由心下一骇——那一大片猩红让她回想起了一些不愉悦的回忆。
“你,没事吧?”唐无忧迟疑道。
“无碍,我跟姑娘两杯酒喝便好了。”白衣少女径直坐到她对面,没有一点见外的样子,说着还从怀中摸出几只青色的小玉瓶摆到了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