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都拿上，第一次去人家家里，礼多人不怪。走吧，我们上楼去。”

施毓走在前面去开门引路，几句话像春风一般吹散了林父心头的浓雾，他无力回应，只能连连说好，心里也对施毓的得体宽容有万分感激。

儿子的事......能有着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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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强的对象叫洪慧英，家里兄妹三人，她是中间的。除她在城里上学之外，家里的其他人都在村里种地。洪慧英长得十分清秀，身材也匀称，薄齿红唇配一只弧度正好的鼻梁，右侧鼻翼上有一颗浅褐色的小痣。她皮肤白皙，眼睛又大又深邃，两褶的双眼皮忽闪忽闪，连天生泛黄细软的发丝拼在这里都显得是一种恰到好处的美妙。

二人是同班的同学，毕业之后的第一个中秋节，林子强便趁机将女朋友带回了家。

搬入新家之后，林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家具市场订了一张大餐桌，眼看着家里的人越来越多，林父憧憬着自己的血脉坐满这张圆桌的场景，沉浸在对天伦之乐的向往里难以自拔。

餐桌的正上方吊着一只散发着昏黄光线的灯泡，如果被谁不小心碰到便会摇摇晃晃，照得每个人脸上忽明忽暗。

林家父母还不知道林子刚的事，是林子刚特意隐瞒的，也在家专门叮嘱了胡杨倩先不要告诉老人，免得让他们担心。

这天晚上，林母像每一个年节那样在厨房忙得脚不沾地，林晶在一旁给她帮忙，林丽没有回来，自从上了高中以来她便趁着节假日在外兼职打工，给自己赚些生活费减轻父母的负担。洪慧英作为今天重要的客人，林母自然婉拒了她想要帮忙的意愿，嘱咐子强好好照顾客人。

林子刚一家最晚回来，三人进门时桌上的菜已经都摆齐了，林母见老大一家回来了，便招呼着大家赶紧上桌准备开饭。

林伊孜的身高还够不到桌子，即便坐在凳子上也夹不到菜，林父便在板凳上又加了一个马扎，每次家庭聚会都让孙女坐在自己旁边，将孙女爱吃的菜端到她的跟前。对此林子刚很不爽，他不希望老一辈的人溺爱孩子，尤其是这样的有求必应，按他的话说，这会让孩子变得自私自利，不顾别人的感受，但在众人面前，尤其是在自己的父亲面前，他只能敢怒不敢言，或是私下里冲林母抱怨，让他们以后不要这样惯着孩子！

胡杨倩挨着洪慧英坐，她能感受到身边这个年轻女孩子的紧张，就像她第一次来林家吃饭一样。旁边的子强不停地给心上人碗里夹菜，大概是跟大嫂一样看出了女孩子的拘谨和不自在，甚至不敢伸出筷子。女孩的碗里渐渐堆起了小山包，她轻轻拍了拍子强的手，示意他这些已经够吃了。

由于胡杨倩在做饭时帮不上忙，便主动包揽了吃完饭的善后工作，在这些年间已经形成了惯例。往常林丽会来帮忙，今天是洪慧英主动搭起了手，面对新成员胡杨倩还有些不好意思，一时也不知道该聊些啥，便让洪慧英去跟家里人熟悉熟悉，别第一天来就干活。

“嫂子，剩下的我来吧！”洪慧英走后，林子强来到了厨房。

“啊？你怎么来了呀？怎么把女朋友一个人丢在那边，我都快弄完了，你快过去吧，跟小洪一起陪爸妈说说话。”

“没事，我来，你上了一天的班也辛苦。”

胡杨倩见林子强眉眼间好像藏着什么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解下围裙递给他，自己靠在门框上看着眼前的小伙子。林子强见胡杨倩并未离开也没有再言语，只顾着手里的活。

“跟小洪的进展还顺利吗？见过她家里人没有？”胡杨倩问道。

林子强手里攥着一只碗，洗碗巾上的泡沫在碗璧上厚厚的一层，打了好几个圈才回答胡杨倩。

“挺顺利的，只见过她一个弟弟。”

“我听妈说你们是一个班的同学呀？以后怎么打算？”

“爸想让我留在学校，也挺好的。”

林子强手里的动作慢了下来，仿佛在心里酝酿着什么似的。

“嫂子......我想求你帮我个忙。”随着话音落下，林子强的眉头舒展开了，好像憋了一大口气终于喘了出来。

“嗯？说说看？”胡杨倩抓了一把瓜子，倚在门框上。

“嫂子......我真的挺喜欢小洪的，也想娶她。”

“我们这眼看着就要毕业了，如果我留在学校，但她是农村的户口......”

“如果要跟我一起留在城里，可能不太好找工作。”

“所以她的户口，能不能想想办法......”

“如果不行就算了，嫂子你也别为难，我们可以再想想别的办法......”没等胡杨倩作出反应，林子强立刻补了一句话。

没有人知道他将这个请求在心里埋藏了多久，大概他想了一大圈能与洪慧英在一起的办法，最终只能来求胡杨倩，这样才能既不枉费父亲替他去求人的心血，又能如愿和心爱的女孩子有一个家。

“我没跟爸妈说......如果说了他们肯定会怪我给你添麻烦，但是我也想不出其他办法了。”林子强放下一直捏在手里的碗，碗上有一个豁口是胡杨倩有一次洗碗不小心磕坏的。随着林子强说完，最后一个碗也洗完了，他摘下围裙，心里忐忑的等待着胡杨倩的答复。

“我不能给你打保票一定能办成哦，我可以问问人事和公安上的朋友，如果能办的话我提前跟你说。”

林子强的脸上绽开了一片憨笑，这是胡杨倩嫁进林家后第一次见到这个小伙子如此难以克制得兴奋。印象中的林子强是没有情绪的，他很少说话，不仅是跟自己话少，好像跟任何人的交流都不多。之前住土平房的时候大多数时间看到他都在干活，好不容易得空也是带着小妹妹在院子里玩，或是自己坐在院子里看着门前路过的车辆和行人发呆。

他曾经也一定有过类似的心愿，只是这个才刚刚迈入成年人行列的小伙子早已学会了不去觊觎难以实现的愿望，也在一次次的失落中学会辨别与自己不相配期待，索性在一开始就将它们扼住抛诸脑后，洪慧英是他生命中的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