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这样小瞧我？我契害真的儿子，可没有懦夫。”契害真听到揜于这番话，立即呸了一声，“便是他不敢跟你走这一遭，我也得架着他过来。大丈夫不过求个念头通顺，谁在乎那许多？今夜有死而已。”

“爹，你说的太好了！”叱奴听的热血沸腾。

“你小子，少这么上头。”契害真浅浅喝骂了一声。

“上，把他们都杀了！”丘罕看着这三人在自己面前这般放肆的谈了起来，心里异常的恼怒，当即调动起了兵力。他捂着一只眼睛，眼眶处的空洞让他一直疼的难受，直觉自己的脸上已经流下了不知多少血来，整个人的头都因为失血过多而有些晕了，身形也不断后退着，倚着中军大帐的门口，才站得稳。“我以伯长的名义命令你们，你们都给我上，把他给我乱刀砍死！”

围在校场上的兵卒们听到丘罕的命令，心下不由得有些犹豫。

揜于、叱奴和契害真这三人两大家子，在东城区和他们也都是平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关系差不到哪里去。

况且，契害真本身在军中也是武艺超群之辈，箭无虚发，哪个敢随便和他交手？

丘罕则是乌洛兰的狗腿子，平日里可没少祸害他们东城。

但官大一级压死人啊，他们不听军令的话，回头乌洛兰问责起来可怎么办？都拖家带口的，谁能跑得了？

犹豫了那么一小会后，军士们便在丘罕的连声喝令下把揜于三人围了起来。

“你们胆敢攻击我，就是在打乌洛兰队主的脸！”丘罕已经陷入了癫狂状态，“你们敢打乌洛兰队主的脸，那就是在打朝廷的脸！”

“你们是要造反！”他向着周围犹豫不前的兵士们再次下令：“上，都给我上！杀了他们，我给你们记功，算斩首！”

听了这话，将揜于几人团团包围的军卒们总算亮起了眼睛。

这年头整个北燕可都承平日久了，军功几乎没什么人能拿得到，真想有什么发展，非得去南线战场，和北魏那帮子跟狼一样凶悍的骑兵去死斗才行。

那可是正儿八经十死无生的血肉磨坊啊，年年可也都要死上不知道多少人，北魏那边还大部分都是游骑兵，来无影去无踪的，根本砍不到几颗人头。去赚取军功？先能活着回来再说吧。

但眼下丘罕亲口说出计算首级的承诺，这军功可不就是手到擒来了？

几乎是在一两个呼吸之间，就有人动起了身，拔刀朝揜于等人砍去。

“这下真要死在这里了。”揜于站立的身形摇摇晃晃的，看着同袍们向自己挥舞起了屠刀，一时间百感交集，苦笑着，低声道。“我本来有首绝命诗的，但也不适合这个场合。”

不得不说，像他这样的少年，在这种年纪，倒也确实多愁善感，只不过如他这样鲜卑化了的人，终归沾染了草原蛮族的习气，平日里不会轻易展露出来，也就在这种时候，才放下了一切世俗上的心理大防。

“揜于，你莫要长他人志气。”叱奴喘着粗气，嘴巴上不饶人。“你之前和我说呢，大丈夫有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咱们眼下的局面，不就是这样了吗？”

契害真听到自家儿子这番话，目露几分一闪而过的赞许神色，显然也没想到素来像个文盲一样的儿子，竟也能说出几句文绉绉的话来，但也并没说什么，只是目光扫了一眼周围，低低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