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哥，你去哪了呀？”
乾月看着眼前嫩生生的小孩，拎出一个做工精致的小瓷罐，取开封盖，“尝尝看，可喜欢。”
石昊跑过来把它抱怀里，使劲嗅了嗅，还没喝呢就已道：“喜欢！”
可真是……本性不改啊！
晚间，乾月脱离石毅身体回到大殿。
“你寻了我娘。”
乾月恹恹道：“对，我找她了，但是，有股力量不允许我透露。可能是这个世界的天道，也可能是别的东西，说不准。我回了，对了，我跟你老娘说，观解至尊骨符文，有利于至尊骨融合，你别露馅了。”
话音未落，她人已经出了殿门。
石毅看了看殿门，将手中的黑色披风搭在座椅扶手上就回了自己身体。
乾月万分颓丧地回到雪原。
不论阻止她的是天道还是未来登临至尊之境的荒天帝，挖取至尊骨这一故事线显然是避不开了。
她现在所拥有的，只有这一片雪原，而与外界唯一的联系就是石毅。
能做的实在有限，而且处处受制。
石毅进入雪原时，她才能通过大殿的座椅进入石毅的身体，而她在石毅身体里的时候，石毅进出雪原便不会有阻碍。而且，若他想，他其实是能把乾月从身体里挤出来的。
不过，雪原里那两座山的山腹，他是进不去的。
乾月发愁，她现在仅能确定自己是个魂儿，搞不清楚这个有些像虚神界，但仅能连通石毅的空间是个什么样的存在，那座大殿，又为什么会出现在石毅神识当中。
这些雪花符文……
乾月低头。
这雪到底有多厚呢，这底下又是什么？
心念一起，立时一阵寒风呼啸而来，她脚下的积雪被风吹开，露出了掩盖其下的东西。
乾月下意识闭眼，待飞扬的雪雾散开这才睁眼。
她的脚下，被积雪掩盖的是澄澈透明犹如玻璃一般的冰层，冰层当中封存着一个体积巨大的物体，由于它太过庞大，且冰下没有光源，只黑漆漆一团，是以，乾月根本看不清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她睁着眼努力分辨，却突然发现冰层上反射出两团光芒。
她被那光吸引了注意。
那是，一双……眼睛？
重，重瞳！
乾月一手覆上自己一只眼睛，冰层反射出来的光少了一团！
“这，这什么情况？我成了盗版石毅？”
放下手来，继续去看冰层里封禁着的东西，有了重瞳加持，她隐约看清楚了一点东西，却不由浑身发寒。
那下面是一只人眼！
乾月心中悚然，立马挥袖招来积雪填平了那处缺口。
惊魂未定之下，她与石毅第一见面时的对话在脑海中浮现。
开了重瞳的小屁孩第一句话是：“重瞳？”
乾月摸了摸自己眼皮，“居然也是重瞳，难怪之前和小屁孩对视的时候把他看吐血了。”
“可是，这下面封的……”被人窥视的恶寒感爬了满身，“还好是个死物，还好有这些符文盖着。”
一番震惊过后乾月很快恢复过来，她开始回忆石毅解过的符文。
“都是瞳术，难怪要找重瞳。重瞳整这些玩意简直事半功倍啊。”
努力消化了近两天才消化了一半，乾月不由感慨石毅的天赋悟性。
某个被感慨好悟性的小孩因为看的太快，囫囵记下了太多符文，正在头疼！
乾月最中意的是一个空间瞳术和一个有封印作用瞳术。
她暂时弃了其它宝术，一心研究这两个瞳术。
天一亮石毅用过早饭就直接进了大殿，感受到他进来的乾月直接放开权限。
石毅带着披风进来，顿了一会，“此处符文，乱了。”
乾月瞪眼，“你怎么看出来的？”
“今日不观符文，你我过招。酬劳是允你支使我的身体。”
乾月看他，“这报酬，你之前说的不算数？呵，你耍赖啊小屁孩。”
“夺舍并非小事。”已然确保自己不会受制，石毅便直截了当。
“行行行，我不跟你一般计较。”乾月浑不在意，除非石毅不再看这里的符文，否则要出去还不是轻轻松松，“怎么弄？我体术不是很好。”
一天多时间后，乾月瘫倒在地，“不打了不打了，我打不动了，你个小屁孩，动手咋这么狠！”
石毅盘腿坐下，翻捡乾月重置过的符文。
经石毅提醒，乾月这才发现，若她不大范围催动，那些符文雪花其实都是大致固定在一处地方的。
“非我手重，你太弱。”
乾月：“……”
石毅这次并没有继续解析符文，而是消化上次看过的东西。
见他没解符文，乾月就道：“你之前用重瞳看到的我的本源是什么？”
“重瞳。”
“重瞳？眼，眼睛？”乾月立时想起冰层之下的那个大到吓人的眼睛来。
石毅对乾月反应并没有表现出丝毫意外。
目前，乾月在他眼里，就是一个蠢到一定程度，危害性很低的灵物。
“是，我的重瞳。”
乾月莫名打个寒噤，她看了眼石毅，随手召了雪花凝成一个杯子，动用空间瞳术引来一点墨息髓，“你现在用还是存着？”
“此物用于肉身最佳，可能带出去？”
“现在应该是能带出去的，我等会去试试。”乾月收了墨息髓，如法炮制换了劫液。
她不知道劫液有什么用处，但它的威力却是体会过的，是以，拿出来的劫液也只够覆盖杯底。
“那个代表的是生，这个代表的应该是死，这东西威力不小，你别玩脱了。”
“不会。”
乾月起身，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重新聚了一只杯盏，装了大半杯墨息髓，“这些给你留着，出了岔子就赶紧喝了，能保命。”
“好”石毅看了她一眼，垂眸，淡淡应了声。
乾月出去时已至午时，刚巧赶上午饭。
见她过去，石毅母亲就让人又添了一个小案。
乾月行礼，而后落座。
再次尝到食物，而且是味道一级棒的食物，乾月觉得自己该落两滴泪来表示内心的激动。
但是，她不能，而且她还不能不顾形象暴风式吸入。
顾忌着石毅的人设，这顿饭她吃的很是克制。但是，武王府给重瞳者提供的食物没有一样凡物，所以，自觉没吃多少的乾月还是吃多了！
乾月觉得自己大概快冒光了，未免太过离谱，她垂眸，暗暗运转了一种迅速抽离灵气的瞳术。
石昊那边一吃完就跑到了乾月这儿来，“小哥哥，我们今天去看赤羽鹤好不好？”
乾月抿唇，她不敢开口，会，冒光！
见石毅不说话，石母就道：“小昊听话，以后大娘带你去看鸾鸟、五色孔雀王。”
“小哥哥一起去吗？小哥哥答应带我去看赤羽鹤的。”石昊大眼盯着一语不发的乾月。
石母微笑道：“好，等过段时间，我和毅儿再带你去看鸾鸟、五色孔雀王。”
石母的话让总算消化完了那满溢灵气的乾月心里一抽，她起身，对少妇一拜，“我带他去东院。”
“好。”
“我带你去看赤羽鹤。”
石昊闻言眼睛立马亮晶晶，他抓着乾月一角衣袖，跟着她往外走。
进了东院石昊直接被软嫩的鸟鸣吸引了注意力。
乾月也略略放松了些。
因着她说要在东院观解至尊骨，所以，石毅母亲撤掉了东院的所有侍女仆人。
她抬头去看挂在廊上的木笼。
赤羽鹤并非什么珍禽异兽，是以，乾月开口，立马就有人选了品相俱佳训的服服帖帖的幼鸟送来。
关在灵木制成的笼子里的幼鸟有半个石昊大了，浑身赤羽已然长成，纤颈长腿，很是漂亮，却也，只剩漂亮了。
“小哥哥，它为什么会被关在里面？”石昊仰头看了会，转过头来看乾月，“我能不能把它放出来？”
“可以。”乾月摘下鸟笼，放到院中地上。
石昊跑过去倒腾了半天才扒开鸟笼，笼子开了，那幼鸟却不往外走，只在笼子里一遍遍鸣叫。
“它为什么不出来？小哥哥，它受伤了吗？”
“并未。”乾月走过去，把幼鸟抓了出来，这种用来观赏的小家伙，早就没了野性，没了反抗和伤人的能力。
被抓出来的幼鸟叫了两声，来回走了两步便不动了。
乾月感叹驯兽师的手段，翅膀没剪都不会飞的鸟啊！
石昊盯着那赤羽鹤看了许久，最后流着哈喇子道：“它看起来好好吃啊。”
乾月：“……”
这货就是个实心的吃货！
听石毅母亲的话，距离挖骨也没多久了，乾月握了握拳，她看了看石昊，转身进屋拿了个小瓷罐出来，在石昊面前晃了晃。
石昊立马撇下赤羽鹤，两眼直勾勾盯着那小瓷罐，乾月看他表情，不由失笑。
她把石昊带进屋内，浸了一条毛巾给他擦了脸和手，这才把瓷罐递给石昊。
石昊轻车熟路打开罐封，大眼笑成了月牙，“谢谢小哥哥。”
“咦，怎么是黑色的？”抱着罐子的石昊疑惑。
“里面放了好东西，你尝尝。”
小吃货不疑有他，抱着罐子直接开喝。
乾月运转封印宝术的同时调动重瞳。
墨息髓的生机之力太过强大，石昊的身体现在能吸收的只会有一丢丢，剩下的若不动用手段锁在他体内就会迅速流失。
乾月一指虚点在石昊心脏下方，在那里设了一个封印，封印会抽走石昊体内的墨息髓封存起来。
她想了想又加了一个只有封禁功能，只进不出的印。
“小哥哥，你在做什么啊？”
乾月手一抖，第二个印，废了！
她抬头，看着石昊，“还想喝吗？”
“嗯嗯。”
乾月摆出来了五个小罐。
石昊有的吃了，就不再管他的小哥哥举动奇不奇怪，在做什么了。
乾月下完第二个印，催着重瞳看了半天，最后在保证稳定的情况下，给那印开了个缝。
石昊去拿最后一罐的时候，乾月完成了第二印的修改。
长时间催动重瞳，对身体和精神负荷极大，乾月停手，拿了个茶杯，弄了小半杯墨息髓饮下。
浓郁的生机之力散开，迅速滋养它所碰到的身体和精神。
等待墨息髓发挥效用的时间里，乾月盘算如何能让石昊体内的墨息髓在该发挥效用的时候发挥效用，并且，不能让那个操刀的影子发现异常。
那么，墨息髓就只能在影子走之后再离开封印。
用什么来当引子呢？
“小哥哥……”石昊一双纯净的大眼盯着乾月，十分明确的表达自己的想法。
还想要！
乾月睁眼，重瞳运转，那方封印里蛰伏着未及散开的墨息髓。乾月估了一下封印所能承受的墨息髓，一手在一瓷罐上覆了一下，再抬手又是一罐，“给。”
石昊抱走瓷罐，乾月看着自己的手，忽而灵光一闪。
以符文秘力做引子！用石昊那一脉老人维护石昊生机的符文秘力做引。
石昊被他们接走，他体内的墨息髓便不会再惹某些人眼红了！
她继续在石昊身上下印，第三道封印覆盖第二道封印，只进不出，完全封闭。
她修修改改，最终，在此基础上增加了一些改动，符文秘力灌入石昊心脉时第三印会破开，使第二印空隙中流出来的力量进入石昊身体。
喝完东西后，石昊满眼好奇，安安静静地看着乾月在他身上点画。
喝了小哥哥这么好喝的东西，可不能打扰小哥哥！
乾月弄完这第三印，已然日落西山。
石昊无事可做，待起初的好奇心褪去，他便开始犯困。
乾月止了重瞳，一抬眼就见石昊脑袋一点一点的。
她捏了石昊鼻子一下，轻声笑道：“小奶包……”
收起地上散落的瓷罐，乾月叫醒石昊带他去主院用饭。
次日，石毅一进雪原便道：“明日，我会拿走那块骨。”
乾月沉默，这片广袤的雪原只余风声。
最终，她开口，“非要这样吗？不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就算搭上你……也在所不惜？”
乾月皱眉，她又被压制了！
她本要说的是：就算搭上你娘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我要它，不计代价。”
乾月看他。
一块至尊骨，竟然能让人这样执着。纵观完美全文，除去挖骨这一段，他的表现也算正常。
怎么就劝不回来呢？
难不成是他妈死了，然后他才变正常的？
“我跟你说过，我所勘天机，不能尽数诉于人前，你若执意，付出代价也许会超出你的预估。”
“那又何妨。”
乾月见此不再继续劝告，而是道：“好，我知道了。那么，从明天开始，我不会再干预这件事，再此期间不会再出雪原，祝你……算了，希望我们还有能心平气和在一起说话的机会吧。”
“嗯。”
乾月借石毅的身体醒来，便有人喊她去用早饭。
饭毕，乾月直接道：“今日午饭我在东院用，同弟弟一起。”
石母看了过来，见自家孩子神色如常便应了。
东院里，乾月拿出一个开了空间的瓷罐，“呐。”
“谢谢小哥哥！”
乾月被他喊的有些鼻酸，她忍不住叹道：“怎么就这么容易被骗呢。”
“小哥哥，谁骗你了？你告诉我，我让大娘帮你出气！”
乾月伸手捏了捏他肉嘟嘟的脸颊，“不是我，是你啊。”
“小哥哥才不会骗我！”
乾月噎住，“好了，快喝吧。”
石昊捧着罐子乖乖坐到乾月面前，然后一脸求表扬的神色看她。
“真乖。”乾月温温一笑。
重瞳之下，三道封印安安稳稳，墨息髓也停的十分稳当。
乾月开始施加第四道封印，第四印和第一个用于收束的印连接，再与石昊胸口处的至尊骨相触，确保至尊骨异动，此封印便会破碎，兼带第一印坍塌。
她缓了缓，开始行最后一印，算是一道保护机制，它会覆盖所有封印，掩盖气息，同时，在至尊骨未有异动时保护第三道以符文秘力做引的封印。
她制完封印时已过午时，她没开门，得了命令的侍从自然不敢打搅。
至于石昊，有墨息髓，怎么也不可能饿着。
她停手之后起身，拉着石昊去传午饭，石昊身边有他那一脉老头子安排的高手，石毅的院落算是武王府的一大禁地，未经同意任何人不得入内。
所以，她得带石昊出门，让那人安安心。
饭菜拿过来，石昊看都不看只抱着墨息髓一个劲的吞。
墨息髓饱含生机之力，对感知力强大的小孩、幼兽还有未开灵智和初开灵智的生灵具有极大的吸引力。
乾月一边吃饭一边注意石昊体内的封印。
没什么问题。
申时末，乾月断了墨息髓，她下的那个收束封印存不下了！
“喝完了？这个吃了。”乾月把一小盅不知什么东西熬成的羹推给石昊。
“小哥哥我还想喝这个。”
“不行，你今天喝太多了。”乾月拒绝，“不想吃就算了。去找阿蛮玩可好？”
“好。”石昊不舍地看了看乾月手里的瓷罐。
乾月把那个瓷罐单独收起，“走吧。”
乾月遣退身边的随侍，同石昊去了他常去玩的院子。
到那里时她才知道，为什么那一天跟着她的那个侍女会毫不犹豫地问她要不要赶走那群孩子。
她在这个给“下人”住的院子里看到了那群孩子！
而以石毅的身份，去这里是很突兀的，不管，以什么理由。
未免意外，她没进那个院落，而是让人把阿蛮叫了出来。
“毅少爷。”
好看的小女孩低着头站在面前，本想多说几句的乾月不得不快刀斩乱麻。
她拿出那个另有乾坤的瓷罐给阿蛮，“这是小少爷的，他今日用的多了，你莫让他再看到。”
“我这些时日有事，你且帮他收着，过两日再给他。”
石毅在王府是个人尽皆知的冷性情，从不与同龄人玩闹，是以，在外人看来，目前和他最亲近的同龄人只有一个石昊。
乾月顶着石毅的壳子关心石昊，阿蛮不疑有他，点头称是。
言毕，乾月挥手示意阿蛮离开，阿蛮行了一礼，后退几步这才转身离开。
乾月在原地看着院内笑得开心的石昊，良久，长叹一声，片刻后她转身离开。
“阿蛮，小哥哥跟你说了什么啊？小哥哥呢？他怎么没有来？”
阿蛮听的好笑，毅少爷是什么身份，什么性情，怎么可能会来这里玩闹。
“毅少爷有事先回去了，他让阿蛮来陪小少爷。”
石昊眨巴眨巴眼睛，一溜跑到院门口，却是什么也没看到。
乾月回去中途在一个小亭里停了一下，直接回大殿把石毅从雪原喊出来。
“可有锻体功法？”乾月直接讨要。
石毅本以为有什么要紧事，听到乾月这句话，不由默了默。
“有，但是带不进来，打给你看。”
“去雪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