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都那样。”
萧敬山不接茬，问道，“我大哥呢？”
“去陪客人了。”
“爹娘呢？”
“当然也去了。”
“她们家都有谁来的？”
“该来的都来来了。谈好了才去的饭店。让我等着你呢，你来后一起过去。其实啊，定了也好，至少你不用操心。”
“好在哪里，我怎么不知道？我自己的事，能自己不操心？大嫂你可别逗了。”
“定亲，不都是老人们张罗吗？我和你大哥，当年不也是一样过来的？”
“哎呀，那怎么可能一样呢？定之前你和我大哥，最起码相亲了吧？我记得都相看了好几遍呢。”
萧敬山毫不留情的揭开大嫂的双标：
“我呢？不告诉我一声就直接定亲？就好比晚上你回来，往床上一躺，哎，咋多了个人？原来是替你娶了个小媳妇，你说我操心不操心。”
大嫂噗嗤笑了一下，乐了。随即板着脸斥责道：“胡说八道，没大没小。”
“本来就是这么个道理嘛。定亲对我来说，总是人生第一次，怎么算也是大事吧？一声不吭就弄个人来说，看，这是你媳妇。把我放哪里去了。”
萧敬山心话，家里的所有人，包括大嫂，其实都是一丘之貉，无非唱白脸唱红脸。肯定没有参与这件事的，只有四弟萧敬涛。四弟在鲁丘地区驻地读师范学校，回来怎么也得放暑假了。所以他可以排除。其他的人，爹呀，娘呀，哥哥嫂嫂们呀，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有参与。又默契的统一意见，先瞒着自己。包括大嫂等在门口，其实还不是为了麻痹自己？最起码自己不会跟大嫂翻脸。但若是换了爹娘，或者哥哥们，呵呵，翻脸还不就跟喝凉水似的。
“爹也是为你好。”大嫂一句话堵死了萧敬山所有可能的吐槽。萧敬山心知大哥和大嫂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只是嘴上说说，实际上都是父母的支持者。
也是，王娟家的那五间大瓦屋是压过所有一切包括他萧敬山自己意愿的稻草。有那五间屋在，天平上所有的砝码都压不过它。
当下也无意再和大嫂闲聊，直接说道：“那咱们还等什么，一块过去呗。”
大嫂摇摇头，说：“一会你二嫂和王娟会过来。你二嫂说都答应你了，肯定会让你们先见面的。”
萧敬山无语。二嫂这是，立个牌坊堵自己的嘴吗？他瞩目于西坠的太阳越发黯淡起来，默默无语。
“你自己拿吧主意。”
大嫂突然说了一句，“我就不陪你们，先去饭店了。别忘了一会去饭店吃饭。”
萧敬山转过头去，恰巧看到二嫂和一个高挑的女子转过了屋角。
时间过去了那么久，对于王娟的形象，萧敬山其实早已经模糊。再见到时候，才恍然发觉，王娟也不过是才十八岁少女青春年纪。
王娟是鸭蛋脸，浓眉毛，肤色白净，身材高挑微微有点婴儿肥。打扮有些时髦又不十分出格，确实是村里十分出挑的姑娘。而且化了妆，不算浓妆也不算淡妆，总之一眼就可以看出精心打扮过。尤其是烫了个弯曲的波浪发，正是在城里流行的。
萧敬山呢？闷头学习的高三生，哪里有时间讲究打扮？每天凉水抹一把脸就是奢侈的清洁大工程了。一个土气一个洋气，两人的气质反差立马显现出来了。
王娟这样的女孩子，是不是就是这个时代的白富美呢？从外表看上去两人就有强烈对比呢。一个白富美，一个矮穷挫？别看萧敬山长得高高大大，在洋气的王娟面前，还是更像一只土气的丑小鸭。
萧敬山心中飞快的决定了基调，就以配不上她为理由，直接拒绝了吧。还去饭店，大家都别去，我掀桌子了。
二嫂子也没有多说什么，随意的打了个招呼，就跑到一边不知道和大嫂嘀咕了些什么，就相伴着一齐去了。只留下两个，陌生又熟悉的男女，大眼瞪小眼，一齐沉默着。
最终，还是萧敬山打破了沉默。
“你这是从哪里来啊？都有点不敢认呢。”
王娟淡淡一笑，反问道：“我听二姐说，你不认识我？”
这没有什么好否认的。萧敬山爽快的承认了。
“确实。当然准确来说，应该是见了脸熟，只不知道你叫什么。我说的是除了乳名外，我不知道你的大名。”
当年农村里的孩子，小时候都有一个小名，喊来喊去的，直喊到读小学一年级，才正式的起一个大名，作为自己正规的姓名。萧敬山记得很清楚，当年他确实不知道王娟这个大名，只记得她的小名。直到知道两人定了亲后，才把名字和人对上了号。此时见了王娟的面，王娟这个人如此鲜活的出现在他的面前，还和他款款而谈。不知怎地，尘封已久仿佛已经模糊了的记忆，在渐渐苏醒。而他的心底，也唏嘘不已。
人生造化，莫过于此。
“是吗？我可记得你。三年级的时候，你还把我背回家了呢。”
王娟虽然说得简单，萧敬山却吃惊的张大了嘴巴。啊？你说啥？我背你回家？我自己咋一点儿印象也没有啊。
“有吗？”萧敬山脸现茫然之色，“你记错了吧？”
王娟却十分肯定：“没错。我记得清清楚楚的。当时我崴着脚了，姐姐背不动我，只能扶着我慢慢的挪。小学里的同学们一个个走过身边，都笑着看着，然后跑远了。只有你从后面走过的时候，自告奋勇留下来背我回家的，你忘了？”
萧敬山茫然，愕然，甚至有点无地自容的感觉。自己和王娟在小时候竟然还有这样的交集？可惜前世的自己都没有印象的事，这一世自己照样也没有印象。萧敬山突然记了起来，即使两人最后分了手，各自天涯遥远，她王娟也没有亲口说他一句不是。
当年所有的杂音衰事，都是王娟的家人做出来的。
原来，是因有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的前缘吗？萧敬山觉得，本来应该一句话就解决的问题，怎么越来越复杂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