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的是一间空出来的宿舍,窗户完全封死,白天屋里也是雀黑一片。
进门处做了一个小隔断,用来换鞋和衣服,还能做一个材料存储的空间。
暗房的核心是一张大桌子,一端放着放大机,另一边是冲洗胶片的三个托盘。
贴着墙根,有六支三十瓦的灯泡,都涂成了红色。
为了防止墙面反光,整个小隔间都用染黑的苫布进行了包裹,能够绝对性的防止胶片被杂光污染。
一切搞定,老刘带着机修班开小灶喝汽水。
“班长,以后咱们就能自己拍、自己印照片了?”
“小飞的手艺你们不是看着了么,他说能行,我估计着不是说大话。”
“那我可得多拍两张,秋天就复员了,以后天南海北的,多照几张,兄弟们留个念想。”
“别想着复员了,老高都不批。这几年没有知青,招点农村兵过来,几个月能摆弄明白咱们这么多机械?”
一说到这个,大伙就头疼。
别的农场好说,274改制,他们现在的身份,实际上已经是工人了。想要所谓的复员,那就是辞职。
“先别想那么远了,小车不倒只管推。等春耕完了,我去找老高想想办法,实在不行,咱就让成家的,把家属接过来。农场这么多房子,不也都是咱们亲手盖的么,如今还有很多空房子,再艰苦也比当年强。”
小赵窝在被子里,拿着手电筒把林飞的信看了一遍又一遍。
她确实对林飞动了心,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他就像突然开了窍一样,忽然的从身上冒出来很多才华和自信。人也不像以前那样轻浮,变得越来越像个大人了。无依无靠的她,现在特别需要一个稳定的未来,让她看到生活的希望。
回城,以前是她的执念。
因为申城有她的父母,有她的童年,有她已经长大的街坊邻居。
但父母失踪,童年消散,街坊邻居可能也已经各自艰辛。她更在乎能抓得到的眼前人,一个能踏踏实实,一起把生活过好的人。
林飞的计划虽然简略,但是能看到他的信心和志向。
无非是多等个一两年,她现在的年纪,完全等得起。只要两个人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苦日子也能过成甜的。
有时候想想,如果能跟相爱的人一起厮守,在农场过一辈子也挺好的。
山清水秀、人情温暖。
更何况,这里是纯正血脉的国营单位,真正的共产主义。
衣食住行,全部有单位承担。每个人只要按着计划参加劳动就行,根本不需要为任何杂事儿操心。
以后农场肯定会改革,会分房子,会分一小块菜地。
到时候就在院子里种满花,养一只小猫,或者一缸子小鱼。
白天出去劳动,晚上就在家看书,撸猫,伺弄花草。在休息日,跟爱人一起去踏青,去捉蝴蝶,去读诗。
胜利照相馆的摄影师们,如今也是寤寐思服的状态。
不过他们不是出于男女的爱恋,而是对于技术的追求。自从看了林飞的两个胶卷,他们再也不能忍受自己瞎逼拍的垃圾作品了。
可是,他们又没有合适的借口去找林飞学习,只能日复一日,看着他的作品瞎琢磨。
直到有个年轻人想了个主意——把林飞拉进摄影协会,捧他做副会长。
他们说的摄影协会,跟彭飞搞的摄影学会不搭噶,是纯粹由机关部门牵头成立的官方组织,在待遇上不可同日而语。
一般一个人要想加入,得从考察期开始。
首先是有一个正经的单位,并且在单位里从事摄影相关工作。比如宣传员、摄影师、记者、文化干事什么的。除此之外,还要提交十张优秀作品,最好是发表过的。经由组织内部引荐,考察半年,才能由评审委员会决定,是否接纳。
不过像林飞这样的,完全可以特事特办。
林飞可以没有摄影协会,但摄影协会不能没有林飞。
这么优秀的人才,这么先进的理念,这么牛叉的技法。如果传出去,说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场文书,不是让人笑协会不识人才么!
主意一出,四方叫好。
几个人当即给农场挂电话,要了林飞的资料后帮忙做了一份申请,协会那头二十分钟办好一切手续。
在林飞四处拉生意的旅途中,他还毫不知情,自己已经是MDJ市-文化局-摄影协会-副会长了。
年仅,21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