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交代吧,事情说清楚了,就可以放你走。你是国家培养的干部,一时被手下蒙蔽也是可能的,主动承认错误,还值得挽救。”
迎着强光,根本看不清对面的人脸。徐建章是从家里被带过来的,最开始只是说上级谈话,然后稀里糊涂的就被关起来了。
“交代什么?我是国家干部,是松花江电扇厂的厂长,你们凭什么抓我,谁给你们的权力?”
“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你违反国家经济管理规定,私下组织人员倒卖销售轻工业品,还私分企业资金。这么多事儿,你要自己扛么?想想你的老婆孩子,想想你的父母,要是你被枪毙了,他们可怎么活?”
“放屁,国家早就允许开放搞活了。在民生领域,鼓励企业自主经营,对内施行按劳分配。别拿着老一套吓唬人,你那是倒行逆施!”
另一个屋子里,销售公司的几个骨干,是被一起提审的。
李修来、曹德宝、齐大山,排成一溜蹲在墙角。
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人拿着纸和笔,来回在他们面前踱步。
“你们是年轻人,只是受了上级的欺骗和蛊惑。把他们的罪行交代出来,你们也算是将功折罪,说完了就可以回家。齐大山,你小女儿才几个月,家里又没人照顾,赶快交代了就回家吧。要不媳妇孩子跟着你遭罪,犯不上。”
齐大山没说话,瞪着眼珠子恨恨的看着眼镜男。
曹德宝紧张的咽了好几回唾沫,刚才这话对他也适用。他儿子小宝也正是离不开人的时候,虽说丈母娘和大姨姐也能帮着照顾,但小家伙一向跟他最亲,此时说不上哭成什么模样了。
他倒是想说,可是看看身边这两位,还是闭紧了嘴巴。李修来早就跟他说过,出了事儿一切装不知道,所有的责任上面来扛。谁要是瞎说八道,二七四百来位兄弟,一定追到天涯海角也把他心肝肺掏出来。他还是老实闭嘴吧,最严重也不过就是个退赃和开除。
韩文琪敲了敲门,然后进了林飞的小屋。
门打开,外面是黑乎乎的走廊,依然看不到外界的样子。
林飞正靠着墙壁练习冥想呢,被打断之后,只是换了个姿势,又继续闭目养神。
老韩拿起来草纸看了看,上面一个字儿没有,这也算在他的意料之中吧。
“我很纳闷儿,你为什么不在农场好好呆着,跑哈城来干什么?你家是山海关的,要转业,也应该回那边去。既然来了哈城,就应该知道自己只是个小虾米,老老实实的浑水摸鱼,过安生日子多好啊。今天这伸一脚,明天哪儿插一杠子,作死都没见过你这么折腾的。没拿到证据之前,我都不相信,帝国主义能在我们身边安插间谍。”
林飞没心思搭理他,这时候接茬,那就算上当了。诱导情绪,打破缺口,是常规审讯的重要手段,他是不会上当的。
老韩把那个小桌子放倒,一屁股坐在上面,压得本就不太牢靠的木榫嘎吱嘎吱响。
“只要你能说出幕后指使,有些证据我们就可以视而不见。要不你一个通敌的罪名,离着枪毙可就不远了。”
他看过林飞的档案,除了涂黑的部分,最重要的就是孤儿的身份。十几岁出现在山海关,然后被荣军院收养,一个亲人没有。连名字都是院长给取的,此前几乎一切空白。
如果这是一个从小被培养的间谍,那也完全说得过去,搞不好还是个重要人物。如果能牵扯出来什么大案,那他跟表姐夫,借此再升一步,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儿。
从纸袋里捏出来两封信,在空中甩了甩,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赵小静,就是你的接头人吧。两封从港岛寄来的信,你居然还敢大张旗鼓的通过日报转寄,行啊,都不背人了是吧。说出主使,顶多定你个从犯,关个几年也就放出来了,人生还很长,你可不能自误。”
林飞睁开眼看着他手里的信,心里升起一阵怒意。他只收到了一封,还是小静刚到香港时寄过来的,信里说安顿好了,就帮他安排去花都的事儿。他一直等着,原来是被有心人给截收了。
不过他不怕,信里只是诉说思念,又没有什么出格的东西。
“你昨天交给我的工作证还记得吧,身为军人,与脱逃投敌的坏分子保持恋爱关系。林飞,怎么说你呢,胆子真够大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