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户人家送礼自是送金送银,叫花子讨饭便要先唱一段鼠来宝,听了也让人开心高兴不是,就是这穷酸书生最是可气,小里小气倒也罢了,还总念些别人听不懂的东西,竟好意思说是送与人家,你知人家愿不愿听,怕是听了更来气,便还不如那叫花子强,真是又穷又酸又可恨!’何新燕见莫有才不敢与己争辩,心里甚是开心得意,不等书生说完,便又插言讥讽。
莫有才眉头微微一皱,充耳不闻,装作不知,并不去理会那何新燕,只是刷的从腰带中抽出一把软剑,冲武兴邦说道:‘少侠可看好了!’说罢便是一招白云出岫,直杀向武兴邦,武兴邦和何新燕均是一惊,本以为这书生真要念什么诗句,却哪想此人如此不堪,所说所做全不一致,竟出剑突袭,都心生厌恶之情,武兴邦赶紧撤步横剑准备招架,何新燕双手握刺,便要从后夹击这书生。
眼见软剑离武兴邦不到数寸,莫有才猛的身子一侧,回身便是一招有凤来仪,剑尖直划向从身后来攻的何新燕,何新燕也是一惊,没想到这书生剑变招如此之快,全无征兆,赶紧收刺回护,可那莫有才却是并不攻来,剑招只使到三分即刻变为苍松迎客,剑身刚收半寸又变招为金雁横空,飞身而起,剑尖横划,又迫向武兴邦,武兴邦见其来攻,正要出剑相格,莫有才一招青山隐隐早已收剑回撤,可又是剑尖未撤出半寸,便是一招清风送爽又递剑而出,逼得武兴邦不得不后撤半步,以避锋芒。
‘贵逼人来不自由,龙骧凤翥势难收。’莫有才突的念出一句诗来,可手上脚下并不停歇,一招白虹贯日刷的使出,人剑合一,直扑何新燕,何新燕大惊,知这白虹贯日是华山剑法中攻势最为凌厉的一招,急忙使出全力向后跳开避让,可那莫有才的白虹贯日只是作势一点,剑尖向前只出了一寸,便又是一招钟鼓齐鸣,剑尖左右摆动,像是要攻武兴邦,又像要攻何新燕,弄得武何二人均是一头雾水,不知其意,本要退开的何新燕刚要收住回撤脚步,只见那莫有才刷的一招云霞追影,剑尖又追向自己,心下大骇,便不收力,登时飞身向后跳出丈许,再看莫有才却是早已变招而去,压根没有追来。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这书生软剑舞着舞着又冒出一句诗来,这下武何二人便是看得清楚,原来莫有才出剑使招竟是在写那诗句,每一式用的都是那华山剑法中的基础剑招,剑尖如笔,在空中乱舞狂书,真似那书法大家行云流水般的挥笔狂草,可每笔每划均是从剑招中引出,每招每式均无刻意书写之痕迹,使将起来气势如虹,仿如临敌对战一般,将招式随意拆解组合,便是在这舞剑书字之时,武何二人联手合击竟也进不得半步,反被逼得不断后退躲闪,是以武何二人觉察之后,无不惊惧,尤其是那武兴邦,刚一出道,便连胜江湖好手,虽言语谦逊,其实心中早已骄傲的紧,现下与莫有才这一交手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自己这点能耐还差得远,便也不再执着,飞身跳出圈外,看这书生舞剑写诗。
‘鼓角揭天嘉气冷,风涛动地海山秋。东南永作金天柱,谁羡当时万户侯。’莫有才见武何二人均已跳开,也不理会,剑随身动,身随剑走,忽徐徐如风,忽动如脱兔,一招一式均是力贯剑身,剑尖将出未出,却是气冲霄汉,势不可挡,口中随剑念念有词,一字一句由丹田而发,铿锵有力,音色浑厚,如千里传来,震的人耳嗡嗡作响。
最后一式燕落回巢,莫有才挽了个剑花,收招落定,缓缓做了组定神吐纳之功,调匀气息,脸露微笑之色,只见其两眼炯炯有神,仿若能放光一般,可知这书生刚才舞剑写字,全身已是贯足了内劲,所拆招式虽都是临时组合,随意狂舞,却招招都如临敌搏杀,力贯剑身,是故武何二人当初合攻不进,便也不奇了。
‘这首唐末画僧贯休的《献钱尚父》,书生舞得不好,只是抒表心意,以示少侠,’莫有才将软剑收于腰带之中,对武兴邦慢慢说道:‘黄巢之乱时,画僧贯休正避居吴越之地,那时画僧与吴越之王钱镠交往莫逆,便写此诗,以表景仰之情,预祝其出征大捷,安定吴越十四州。便也如少侠今日这般,以一敌十,一把利剑横扫浙地众高手,真可谓是一剑霜寒十四州!’
‘多谢莫大剑指教!兴邦不甚懂那诗文,这用剑之道,不着于形,收发于心,行剑于势,发招如云,兴邦悟性有限,只学得不到三分,惭愧惭愧,枉莫大剑费了这许多工夫,兴邦在这里拜谢了。’武兴邦还剑入鞘,双手一抱,深作一揖,以表感激敬仰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