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一甲上前好一顿劝,吕良才终于不哭了。
“走吧,先跟我回店里。”申一甲想先把吕良弄回店里再说,这样在大街上总不是回事。
“我不回家,我不想回家。”吕良哭丧着脸。
申一甲倚着小亭的水泥柱子犯了愁,到底送不送吕良回家呢。在吃饭的时候,吕良还答应孙婧,乖乖地回家,没想到孙婧一走,他就变卦了。他工资也领了,工作也没了,按理说回家是很顺势的一件事。申一甲不怕吕良不回家,他比吕良高半头,身体又比吕良结实,不行的话可以强行扭送。他怕的是自己错误地理解孙婧的用意,她真的是想让吕良回家吗?就没有一点缓和的希望吗?
吕良有时候是够可恨的,急起来乱咬一痛,丝毫不考虑后果。如果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回去了,他会受到很大的打击,甚至有可能从此一蹶不振。申一甲不敢给孙婧打电话,她已经交代的够清楚了,他再找她就显得多此一举了。他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冒一次险。
“吕良,你要是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不送你回去。”申一甲感觉风有点凉,不想再这样耗下去了。
“什么条件?”吕良抬起了头。
“回按摩店,好好跟我学按摩,帮助娟子开店。”申一甲说。
他能这么说,还是有一定底气的,娟子不知道孙婧要赶吕良走,即使她真的知道了,也不一定会同意孙婧这么做。娟子听他的,万一孙婧追问下来,她还可以帮他说话。
吕良涨红着脸,哧哧地笑了。
申一甲心想,吕良啊吕良,你还有脸笑,瞧你做得那缺德事儿,就一点不反省吗?
“那就走吧,天有点凉,你穿得太少了。”申一甲拉着吕良的胳膊,让他站起来。
吕良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腾地站起来,连蹦带跳地下了台阶。申一甲看着吕良的背影,心里有一种救人所难的自豪感。吕良是做了一些错事,但他毕竟还年轻,就这样被赶回老家有点可惜。
申一甲从吕良的背影里看到了过去的自己,刚从学校毕业,走向社会的他,不就是吕良现在这个样子吗?从小在乡下长大,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然后在校园里啃那些用处不大的书本,毕业以后,对城里的规矩似懂非懂,就像一只惊弓之鸟,到处乱串,无处安身,一切都要依靠自己,一不留神就会吃亏碰壁。在外面累了,他也曾想到过回家,娶一个乡镇姑娘,再生一个孩子,本本分分终此一生。但是他心有不甘,发誓不在外面混出个样子来,决不回去。
吕良现在不正在走着他当年的路吗?不过他这条路可能比自己的路更好走一些,因为毕竟有孙婧在背后为他撑腰啊,自己在这座城市可是两眼漆黑,谁也不认识啊。
申一甲从后面追上吕良,两个人并肩走在深秋的街市上,时而停下来看看热闹。
半个多小时以后,两个人一前一后回到了推拿店。
娟子见两个人一起回来,还带着酒气,小嘴立刻噘了起来:“你们吃饭去了,为什么不带我?”
“我们男人的事,你就不要掺和啦。”申一甲不愿意和她细说。
他本以为吕良会像往常一样,围着娟子说这说那,刚才的事就算过去了,他就可以撇下他们,回去上班了。可是吕良直奔自己住的那间大推拿房,头也不回地进了屋,“咣当”一声把门关上了。
申一甲觉得太反常了,吕良和刚才的表态不一样啊,他说好了要回来帮娟子的,怎么不声不响地回屋了。
娟子并没发现吕良的反常,和申一甲闲聊了几句。
申一甲在店里转了一圈,推门进了吕良住的那间大推拿房。吕良倒在床上,一条毛毯蒙头盖脸,申一甲一把揭开他身上的毯子:“大白天,睡什么觉,起来。”
“我冷”吕良声音发颤,有气无力,身体不停地抖动着。
申一甲伸手在吕良的脑门上一摸,吓了一跳,他的脑门发烫,看来身体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