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西怎么会在乞丐手里？”

江修晏看清手里纸钱，蓦地有些怔神。

他手里赫然是一张“丧门符”，墨迹浓厚，具有鬼头模样的符头、骸骨一样的符胆，以分外扭曲的字体写了一行符篆：敕令丧门大天尊在此渡劫引厄生杀受命。

明显比先前贴在别院床底下的丧门符更精细、完整，手感也更细致。

翻看一会，他眼眶又跃起一抹灰色。

墨字接踵而来：【丧门星动，丧门神惊，丧门到此，满门皆丧】

【此乃丧门神降神符之符种，符种不灭，丧门咒祚恒存，可凭借此符种刻印符箓，召来丧门神巡游，引厄招灾，至于灭门劫难，乃恶符也，残缺不全，可作为引子，点燃后吸引其余持有残缺符种者】

这竟是丧门符的符种！

并且根据墨字介绍，只要符种在，丧门符便能源源不绝拓印出来，四处传播，令无辜平民招致灭门灾祸，特别是落到妖人手里，就像当年灭了悬车一门大户的那个妖道，若非州府高人来得及时，恐怕整个县城的百姓都会死在丧门符下，被那妖道炼制成尸丹，掀起一番腥风血雨。

江修晏阴着脸攥紧丧门符。

此物必须毁掉！

但在此之前……

他回忆着墨字对此符的介绍，若有所悟。

回到衙门。

江修晏先是将丧门符种交给江华过目。

总捕头见识不少，一眼就认出此物乃更高级别的符种，而非别院床下那种粗制滥造的普通丧门符。

等听完来龙去脉后，他勃然大怒，在江修晏建议下，下令全城搜捕那乞丐。

虽然两人都隐约意识到，乞丐应当不是他们苦寻许久的幕后真凶，但乞丐既然持有此物，那么与此事必然脱不了干系。

也许找到他后可以问出真正凶手的线索。

最要的是能引蛇出洞。

江修晏同江华交谈一会，便拿着丧门符离开了。

他跟江华说过，能凭借符种上残留气息识别真凶，江华便由他保管符种了。

临走前，门外忽有个守夜人凑到他跟前，神秘兮兮地同他耳语：“江捕头，属下该死，方才匆匆进来不慎听见一些您与江爷的话。”

江修晏蹙眉睨他一眼，警告道：“既然听见了，嘴巴就严实一点，倘若此事泄露……”

他的声音到此戛然而止，深深看了那守夜人一眼。

守夜人被他目光扫过，浑身一个抖擞。

连忙用自己项上人头跟他保证自己绝不会泄密，若有消息外传，任凭杀头处置。

江修晏神色缓和，点点头刚想转身离开。

不料又被守夜人拉住。

“江捕头，您，您听我讲。”

“那个乞丐我认识，整天正北门附近晃悠，疯疯癫癫，有时问人茴香豆的茴字有几种写法，有时还嚎叫着自己中了什么功名，嚷着什么“噫，好，我中了”之类的疯话，他心肠不错，不疯的时候会把讨来的吃食分给乞儿们，还教他们识字，背诗。”

“说起来他也是个苦命人，从小生在悬车县，克父克母，天煞孤星之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几年好容易考了个功名，原以为神明眷顾，没想到取进门没几年的妻子，也终于被他克到，走十里道时叫抬棺人害了命，从此以后疯疯癫癫，神识不清……多好一个人啊江捕头，这样的人真的会去害人吗？”

面对守夜人探求的眼神。

江修晏摇摇头，叹口气道：“我不知道，是非难辨，善恶难分，他会不会杀人，是不是恶人，你我说了都不算。”

“你我安守本职就好，不冤善者，不赦恶人，除此以外莫要多想。”

“是，是。”

守夜人连连点头。

江修晏没再停留，大步离去。

路上。

他回望一眼衙门方向，嘴角扬起。

香饵已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