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明礼正为考试发愁,听闻宁宴找好了帮手,立马鲤鱼打挺从床上跳起来冲去凉国侯府。裴知书见状本想斥责他,但见他随身带着书笔,骂人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宁裴二人的快乐建立在奚迟的痛苦之上,尽管宁宴说事后会有惊喜,但奚迟并不抱希望,毕竟有些人的“惊喜”向来只有惊没有喜。
许是上天听到了这声叹息,这次的“惊喜”竟是名副其实的惊喜。
这日,奚迟带着一卷文选往凉国侯府拜访宁宴,他要督促宁裴二人背诵文章,只要背得够多,考试时总能想起几句,哪怕写不出来,凑个字数也是好的。
他走在街上,将裴靖为他手抄的文选护在胸前,尽力躲避着人群拥挤。
年末街上极其热闹,四下充斥着积雪和冬衣臃肿的行人,商贾未至市集便被过往路人围起来交易,南玄武卫的巡逻队伍来了便纷纷作鸟兽散,走了又立刻聚回来。
南玄武卫几次三番驱之不动,干脆听之任之,看到了便大声呵斥几句,随其爱搭不理。
商贾队伍与百姓一团一团花苞似地堵在路中央,大邺城显得格外凝滞壅塞。
奚迟跟在人群后面贴着皇城根走,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在无人打扫的雪堆里,鞋底缝隙很快积起一层又滑又硬的雪块,他扶着城墙,脚尖一下一下踢着墙砖往下磕鞋底的雪,无意中一抬头,看到广政门洞里有个熟悉的身影,身高和背影很像宁宴。
他正准备上前和宁宴打招呼,视角一转却发现那人身前藏着一名年约豆蔻的女子,两人拉拉扯扯的,相处的状态看上去颇为亲昵,不像是初相识。
奚迟悄悄退后,躲至城墙外侧,望着不远处话音不停的二人,心思犹疑踟蹰,他想将此事告诉裴靖,可宁宴并未跟裴靖说过什么,贸然相告反而显得他很奇怪,暗中观察再三,他决定先问问宁宴,免得误会。
如果可以,他希望没有误会,眼见为实。
奚迟想定,便朝宁宴走过去,高声打招呼,“宴哥,天寒地冻的你在这里做什么?”
宁宴闻声回头,见奚迟贸然出现在此非但没有好事被撞破的窘迫,反而像是见到救兵一般,满脸惊喜地扑过去将奚迟拽到那女子面前,信誓旦旦地说道,“阿迟是我这辈子最好的兄弟,你且问他,我可是真有心上人不是,我喜欢的就是阿迟的妹妹!”
奚迟瞬间明白,但未完全明白,“我妹妹?我哪有……”
“你有!你说我是不是喜欢你妹妹!”宁宴不停朝奚迟挤眉弄眼,见对方仍皱眉不解,他又气又急,使劲推搡暗示,“你忘了?你昨天还喊我妹婿来着……”
“你是何人?”女子打断二人毫无默契的对话,围着奚迟转了两圈,上下打量着,“你叫什么名字?你妹妹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
“大邺城里几十万人,你有多少只眼睛能一一见过?”有奚迟在身边,宁宴莫名自信,说话都理直气壮了许多,“小小年纪不学好,才几岁便寻思夫妻嫁娶,赶紧回去,找表哥也好,找宫女也罢,爱找谁找谁,我还有事要忙,没时间陪你胡闹!”
“我不听!你就是我郎君!”女子扯住宁宴的袖子将人往宫里拖,“大父说了,我已到可以成亲的年纪,太仆令说我们乃是天作之合,注定要成为夫妻,明年开春便订婚,你跑不了!”
“祖宗!我求求你别乱说话行不行?”宁宴快要哭出来,“我不是你郎君,也不想跟你成亲,我们不合适,我求大父再给你找一个行不行?”
“我就喜欢你,我不要别的郎君!你说我们不合适,我们哪里不合适?”女子伸手将挡在宁宴前面欲行制止的奚迟扒拉到一边去,叉腰踮脚瞪着宁宴,“你是男子我是女子,你是凉国侯我是长平郡主,门当户对,哪里不合适?”
“你父亲是我舅舅,我母亲是你姑姑,我们的孩子肯定是傻子!”
长平郡主一听这话登时脸红如花,一手揪着衣角,一手嗔怪地拍了宁宴一下,“人家还小,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谁要跟你生孩子了!”
宁宴气得七窍生烟,“我有心上人,我非她不娶,你再逼我,我、我便吊死在你殿门口!”
长平郡主狠狠跺了下脚,“你把她叫出来给我看看!”
“不行!”宁宴断然拒绝,“我们卿卿生性柔弱,口舌笨拙,定然说不过你,你别想欺负她!”
“宁小五!你怎么可以这样称呼别的女人!”长平郡主气得像一只蹦蹦跳跳的兔子,撇着嘴,眼泪断线珠子似的往下掉,“我讨厌你!”
宁宴反倒高兴起来,“一言为定!”
长平郡主终于“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头也不回地跑了。
奚迟目送长平郡主离开,心里隐隐有几分窃喜,“你已有婚约?”
“没有!”宁宴烦躁地挠着头,“方才你怎么不帮我说话啊?”
“抱歉,事发突然,我没反应过来。”奚迟满面笑容地说着道歉的话。